傅云风连忙笑道:“星鸿别多心,大哥说笑话呢。这些日子我都不知笑为何物了,呵呵。”待沈星鸿离开之后,傅云风靠在床柱上,又陷入了沉思。
“大哥”傅青潇柔弱的身影立在门口,泣泣而语声打断了傅云风的思绪。傅云风扭过头来,见傅青潇手中抱着一盆有些枯萎的竹子。奇异的是,竹子上竟然开着几朵粉红色莲花,其姿态与寻常见过的睡莲无异,但根茎却似一棵棵小竹,竹节约有小指粗细,根扎在土中,虽无水中清雅之姿,却也颇有奇韵风雅。
“三妹手中是什么花?”傅云风饶有兴趣地问道。傅青潇见问,哭得更凶了,哽咽着回道:“这花名叫竹莲,是小妹托人自西域带回送给父亲作六十大寿的礼物。当日父亲看了颇是欣喜,谁知道父亲无故而去,留下这花无人照看已渐渐枯萎。今日小妹替父亲收拾屋子,见花思人,忍不住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三妹也不要太过悲伤,你是有喜的人,还要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傅云风心疼地看着傅青潇,招呼她到床边坐下,又从她手中接过竹莲,笑道:“以后就让大哥代替父亲来照顾这盆竹莲吧,怎么说也是三妹的心意,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枯萎了。”
“多谢大哥!”傅青潇见状,总算内心得到了些安慰,又在傅云风的好言相劝下,渐渐止泪。
三、横枝斜影
第二天一早,飞鹏帮里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混乱,管家祥安那嘶哑而绝望的声音直吼得所有人心中都在颤抖。
傅云风死了!
傅云风怎么会死?
飞鹏帮的子弟们纷纷拥入风眠居小院中,呼喊着大公子。但是祥安站在大公子房前,老泪纵横地拦住了所有人,只令数位帮中执事进房商讨后事。最后,他颤抖着声音勉强下令:安置灵堂,准备上好棺椁。
“慢!”傅青潇已来到风眠居,一进小院就见祥安在下令安排后事,不由大怒,“我大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说死便死了?”
“回三小姐,大公子的死状与帮主一模一样,无病无变,死得安详。”祥安抹一把老泪回道。他的话二上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
傅青潇的脸色非常难看:“父亲的死尚未找出真凶,大哥又步了父亲的后尘,我看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这是连环杀人,如果不把凶手揪出来,指不定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但是现在帮主死了,大公子也死了,二公子又被关着,飞鹏帮上下已无主心骨,谁来号令帮众,谁来领导大家查明真凶?谁来执事?”小院中聚集的帮众里有个声音忽然高声问道。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纷纷认同,又是一片嗡嗡地议论声响起。
傅青潇环视了众人一眼,吩咐道:“祥安叔,你放二公子出来吧,问清楚昨晚他是不是在翰烟阁呆着。”
“不行!”祥安一脸严肃道,“大公子说过,无他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翰烟阁十丈范围之内,违令者帮规处置。”
纷起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大公子当日在灵堂下达的命令仿佛言犹在耳。傅青潇怒道:“我大哥已经死啦,飞鹏帮以后将由谁作主?由你管家祥安吗?”
祥安一怔,顿时低下头去,颤声道:“祥安不敢。”
只听傅青潇一声轻喝:“来人!将祥安绑起来。星鸿,你带人去趟翰烟阁。”
沈星鸿连忙领命,刚走出院外,却见外面忽然走来两人,这两人中一人正是他这便要去放出来当着帮中兄弟对质的傅翰齐;而另一人,却让沈星鸿顿时如失六魄,呆若木鸡。他瞪着眼看向来人,又回头去死盯着院中正张罗着要绑祥安的傅青潇,然后又回过头来望着来人。来人正用含幽带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那眼神中还有说不清的恨意和委屈。
“青青潇你、是、青、潇?”沈星鸿看着这个令他六魄顿失的女子,只觉喉中发苦,涩涩地吐出这几个字,却仿佛经历了千年甘苦、万年风霜一般。
被沈星鸿呼作青潇的女子浑身一颤,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傅翰齐握住她的手,为她抹去眼泪,二人不再理会呆怔在原地的沈星鸿一起走人凤眠居小院中。
傅青潇一见二人面色骤变,随即指着傅翰齐惊道:“二哥,你何时来的?这女子是谁?怎的与我如此相似?”心中却道:不好,一时大意竟没杀死她。
“二哥,就是她将我囚锁在星云堡后山的山窖中,若不是二哥及时找到我,我只怕已饿死在山窖中了。”傅翰齐身边带来的女子竟然是真正的傅青潇,她手指着院中刚才要绑祥安的那假冒“傅青潇”,苍白的脸色因愤怒而变成绯红,“她叫小莲,是我半年前在洛阳道上救下的一名落难女子,我怜她孤苦无依,便收在身边做个婢女,没想到她恩将仇报”
“没想到,我不顾鞭伤一路急赶带着潇儿赶回来,大哥却已经”傅翰齐寒目冷洌如冰,此刻他的剑已在手,斜指着小莲,冷声道,“你这个凶手,纳命来!”
傅翰齐手腕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分别攻向小莲身上要害,剑剑狠厉,招招无情。谁知小莲冷笑连连,无疑已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只见她身影闪避,顷刻间便化去傅翰齐第一轮攻势,骤然回身疾攻,翻舞的衣袖夹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傅翰齐席卷而来。
一时间袖舞剑吟,二人在小院中斗作一团,只看得傅青潇心惊胆战,没想到小莲武功如此高绝,可笑当日她还以为小莲是落难的孤女,手无缚鸡之力呢。
“青潇”沈星鸿默默来到傅青潇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嘶声唤着他真正的妻子。适才青潇指证之词已羞得他无地自容,当夜他暗中放走梅寒雪,本是妻子授意,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妻子却是假冒的,而真正的妻子却在家中险遭谋害,叫他如今情何以堪?“青潇对不起”
傅青潇将自己冰冷的手掌自他大手中抽出来,向旁里走开一步幽幽地道:“连自己的妻子都分辨不出来,叫我怎么再信任你?”
“青潇”眼见妻子的冷淡,沈星鸿心内也是一片惨淡,忽然低声道,“我我没碰过她,我一直以为她是你,以为有喜的人情绪变动无常,我一直当成你,在呵护着,不敢轻慢,更不曾想过她居然不是你”沈星鸿忽然仰首望天,目中含泪凄声道,“但是弑父杀兄,我虽不知情,实已成帮凶,没有资格乞得娘子的原谅。”
一声“娘子”自沈星鸿口中说出,却是字字泣血,令傅青潇浑身一震。她猛然回头,只见沈星鸿已横剑抹向自己的脖子,他惨淡绝望的笑容尚未褪去,望着她的眼神仍然充满着眷恋。
“鸿哥”傅青潇大惊,抱住自刎的丈夫痛哭失声,直到祥安过来扶起她,命令帮众将沈星鸿安置到灵堂中去,而他却将她带入了大哥的房间。
院中打斗正酣,小莲连施辣手,急于夺门而逃。只见她右手五指连扣,弹出数粒粉红色弹珠。傅翰齐一见那粉红色弹珠,脸色大变,一阵剑花急舞,将那些弹珠接住收回手中,以免爆炸伤及周围帮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