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报理工农医,大家都认为需要技术救国。”读了大学他才意识到,“中国的问题要复杂得多。当时的主流文化认为中国什么都不缺,有很好的政治、文化环境,只缺技术–这是个错误。”大四毕业后,他考取了公派留学,去威斯康星大学修读科学史,硕士论文讲的是现代社会科学的进展,之后转做社会学,在威斯康星大学取得社会学博士学位。
毕业后,谢宇去了密歇根大学,那里曾经有过社会学大师奥替斯·邓肯(Otis Duncan)。邓肯所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如何用统计学方法来描述社会流动,以及如何描述各种因素对社会流动的影响,这同样是谢宇所关心的。邓肯最著名的研究之一是,发现中产阶级父代向子代传递社会地位主要依靠教育完成。这项研究,使用美国1962年“一代内的职业变迁”的调查数据,平息了当时的很多争议,“在他之前,可能有人关注过这类问题,但没有人这样系统、客观地用数据去研究过这类事情。”
2004年,邓肯去世,2007年,谢宇被提名为密大的奥替斯·邓肯杰出教授。
中国可做的工作太多了
7月,对谢宇的采访,地点选在了一间咖啡厅,在他上海住处附近。教授穿着浅色衬衫领上衣,背了个双肩包,学生模样。那几天,他刚刚离开工作了26年的密歇根大学,正式入职普林斯顿大学。“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他很淡然,“美国大学里的教授,换学校是寻常事。”不过,在那几天的某场讲座中,一位国内大学的老师介绍到谢宇时,特意把后一所大学的名字加强了语气–尽管这位教授不喜欢标签,但很显然,后一个标签比前一个标签要更光鲜亮丽。
这是个会讲课的讲者,讲课惯用第二人称,极有代入感,很少的几次第三人称中,他说,“有些受访者很可爱,他们不知道的东西,会猜你想要什么,然后给出一个答案。”也许是因此,他自己回答问题时通常认真,极少敷衍。偶尔,对某些专业问题,他苦笑,“你有多少时间”–意思是,这问题太大了。而对另一些关于个人的问题,答案简洁,同样,也挺认真。
成功的原因?“幸运。比如,我中学毕业那年是1976年。”
为什么可以跨领域,又总有建树?回答:“我选择领域都是基于兴趣。不害怕挑战普遍接受的知识,喜欢探索自己的方法。要么不做,做就做好。”
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我见过的)活人是邓肯,死人是柏拉图。”影响最大的书?“柏拉图的《理想国》。”后一个答案并不意外,在他的多次讲座里都提到,柏拉图与现代科学,“本质的世界”与“形成的世界”,“很多自然科学家都是柏拉图主义者”。这次接受采访,他说:“我认为,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该去读一读柏拉图。但在中国,很可惜,读马克思的人很多,读柏拉图的很少。实际上,不读柏拉图,你就无法了解马克思。”
近几年,谢宇的主要工作集中在了国内,这里正在经历着一场“过去没有,将来也不可能在其他社会情境中重现”的社会变迁,人口、经济、社会分层、家庭和价值观念都在迅速地变化,中国可做的题目太多了,他说:“为什么我在中国花了这么多时间,也是因为中国的空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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