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 沉默如谜的呼吸(2)

时间:2015-08-26 22:33:16 

到过死海的人,夏多布里昂是写得最详细的:“天已黑了。我下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入湖中,直到齐膝深方罢。我掬水送至口边,却无法含入口中。它的含盐度要比海水高得多,它在我唇上留下的感觉与大剂量明矾所产生的效果相同。我的靴子刚吹干就结上了一层盐花;我们的衣服与双手在3个小时中都布满了这种矿物。”他来朝圣,加上天黑,所以只让湖水没到了膝盖的高度,而研究的兴趣也处处溢出于他的字句之中:“午夜时分,我听到湖上有些动静。伯利恒人告诉我这是许多小鱼跃上了岸。这驳倒了人们普遍接受的死海中无生命的观点。”死海有鱼,至少在19世纪初,犹地亚仍是奥斯曼帝国的一片荒凉遗土的时候,死海里面据信还有鱼。

在粘稠滞重的水中,我如身陷沙丘一样笨拙地蠕动,虽然淹不死,但没有好的泳技,含盐度达到50%以上的水就要袭入口眼,更何况我的手足已在湖底尖利的石块上划出了伤痕。什么叫在伤口上撒盐啊!我挣扎着不让自己越漂越远,湖那边就是约旦,连绵的、蒙受过先知话音的秃山,威严冷峻的仪态直教人且畏且妒。

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通过了一纸决议,允许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自己的国家,其时,美苏两大集团出于各自的目的都投了赞成票,票数压过了阿拉伯国家。事出意外,正在巴勒斯坦居住和劳动的犹太人,前景忽然明朗,“伊舒夫”(巴勒斯坦所有犹太定居点的总称)一片欢腾。在死海边,后来被尊为以色列“国父”的本-古里安从他简陋的住处披衣走出,看到犹太工人正在载歌载舞。他在回忆录里写道:年轻人都忘情了,而我则看到一场战争正在逼近(次年5月以色列便打响了反阿拉伯联军的独立战争)。他是个太纯粹、太宵衣旰食的政治家,都没有闲心去记一笔有好些人被推进湖里却全部生还的奇迹。

也许,犹太人只是在那晚才忽略了死海严厉的沉默,将其视为欢庆的友伴吧。在朗朗的晴日之下,无论人们怎样折腾,身躯笨重的浪花只能勉强地拍到岸边,像一个灵魂被太多攸关生死的经历注射过后再也不苟言笑的人。夏多布里昂在告别日的凌晨2点醒来,听到“这个死亡之湖中传出一种凄惨悲凉的声音,像是被这湖水吞噬的人们在发出沉闷的呼喊”。

如果你不能沉思,不能鉴赏水、泥土、石头、山峰、空气里滞重的因子,犹地亚土地一定会让你倍感乏味。没错,面对荒凉,你并不是别无选择,只能违心地赞叹它有多美,但是,这荒凉可能是你检点灵魂的最好的、也是惟一的场所,因为它是过去和现在,是圣经场景和当下处境的无缝连接;以色列人喜欢说,他们的一切都跟三千年前一样:他们的语言–希伯来语–自从大卫王时代就没有变过,大卫王如果复生,可以像以色列总理一样同每个犹太平民交谈,而土地也是一样,死海、沙漠、荒漠、荒山,即便是果实累累的无花果树也有一种挣扎在诅咒和祝福之间的气质。它给你一个机会,站在世俗的、消费主义的当下来体会作为上帝计划的外在显现的世界,你的存在,在这里是对上帝的参与。

死海边的库姆兰发现过著名的“死海古卷”,证明了迦南的这一小块贫瘠的土地确实“自古以来”就居住着犹太人。在耶路撒冷,一个仿发现古卷的陶罐的形状设计的博物馆里,你可以看到浸泡在防腐剂里的龟裂的羊皮纸,你不认识任何一个字母,但你知道,退入深处的历史就在这昏黄的光线和沉郁的背景乐之中。

思古之幽情,是需要声、光、电、演多种现代技术配合起来才能在人心里酝酿的,以色列人太懂其中的门道。在死海西岸不远,大地隆起一个粗短的鼓包,就是著名的要塞–马萨达了。我被引至入口处的影片放映室里,大银幕上亮出一位激情四射的导游,绘声绘色地介绍公元74年的壮烈时刻:罗马军队杀上山去,轰击堡垒的大门。死海埋葬的死者是谁,我们并不知道,但这里的杀戮则是有案可考的:公元1世纪,为罗马帝国服务的约瑟夫斯,在《犹太战记》里记录了马萨达保卫战,他说,有约一万名犹太人守御要塞达7年之久(公元66-73年),最终与它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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