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总的来说会有一个阶段有这种感受。比如说你有很多项目,当时还雄心勃勃,以为可以去做,但是突然间可能就都没有消息了。
人物周刊:大家对你没信心了?
陆川:也不是大家,就是行业,这些声音会陆陆续续出来。
人物周刊:什么声音,说陆川没票房?
陆川:各种各样的声音,对。我觉得一个电影其实票房只是这个时代,就是你活着的当下是有作用的。当这个时代过去或者当生命结束的时候,票房纪录是无法评价一部电影的。如果要探讨《王的盛宴》在创意和执行过程中间是不是和所有的商业元素相匹配,从这个角度说的话,我觉得它是有问题的,但是从电影本身来说,没什么毛病。我们很真诚地拍了这部电影,可能表白的姿势不对,然后遭到了全社会的鄙视。像我们这种从经典电影时代过来的电影人,会觉得,你只要认真地拍了部电影,别人就应该认真地看,其实不是,别人觉得你这姿势太严肃了吧,你怎么还穿中山装呢,还立正,手指贴裤缝,装的吧?炒作吧……全这路子。
人物周刊:对你是很大的打击吗?
陆川:我觉得经历了《南京!南京!》那种山呼海啸的声音浪潮之后,《王的盛宴》更多的其实是让我反思,作为一个职业电影人要承担的责任,在创作过程中你放弃了,比如电影工业时代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电影?市场的变化、观众的变化、观众年龄层的变化……这些让我觉得是需要深度总结的。所以我看到比如说(王)小帅、老贾(贾樟柯),一批一批文艺电影导演,在市场上发出这样的抱怨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痛迟早会降临到每一个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导演身上,它不是一个人的痛,这是一代人的阵痛,是所有从文艺片时期、从作者电影思维过来的一些创作者的痛,这种痛会降临到每一个创作者身上。(陈)凯歌不痛吗?我告诉你,在这个时代只有变色龙最快乐。所有不太善于变颜色的人,都会痛你知道吗?但这个痛都需要自己去反思,去反刍,然后自己去想一个突围和突破的方式。
人物周刊:有人可能会觉得你和贾樟柯、王小帅他们的痛是不一样的,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属于第六代导演,而你的表达一直是符合甚至是迎合主流价值观的。
陆川: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坑其实。
人物周刊:谁挖的呢?
陆川:一直是别人给我挖的一个坑。在这个行业里,我对自己的话语的坚持,不敢说超过任何人,但至少跟所有正常的导演是一样的,有一点我做到了–我是一个独立的导演,我既不是谁的导演也不是谁的导演,就是自己的导演。从我进行拍第一部戏到现在15年,不管做哪部电影,我一直是独立的导演,我只表达我自己相信的事情,这个很重要。
人物周刊:有人会觉得它在某种层面上是你的标签?
陆川:这些话其实是带有一种情绪的,如果要信这些你就别做电影了。要给人贴标签很容易,但是作品会替作者发声,我觉得我的声音是独立的,这很重要。没必要为了让自己的电影有一个独立的标签,就非得说帮过我的人是坏人,我不想这么说话。我反对任何意义上的强制,我比较讨厌站队。我有可能因为你说这句对的话支持你,也可能因为明天那个人说了那部分对的话,我也支持他,但我不会保证我一辈子支持你们,只要谁一举旗我就对他敬而远之,谁也别举旗子。
人物周刊:会让你产生警惕。
陆川:我对这些拉阵营画圈子特紧张,我不太愿意,我就愿意散仙儿似的做自己的事,我也愿意跟你们交流,我也愿意跟他们交流,但我不想站队。
人物周刊:你觉得委屈?
陆川:其实你往前看,比如像(冯)小刚,像(陈)凯歌导演,他们身后都扎满了梭镖和匕首,就像刺猬一样在往前默默地走着。因为你是做文化产品的人,最后的评价能五五开已经不错了,那至少还有50%的人是向你扔匕首的,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行业特征。
当你经历了这一切,你会发现,电影就像港湾,它提供给你的是一种最纯粹和最安全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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