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与隔膜:张爱玲的洋人读者们(4)

时间:2015-09-29 16:01:19 

“她的句子很短、简洁、对细节的关注。《色·戒》让我想起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那本小说里,主人公的任务是要炸掉大桥,但全篇没有讲他炸桥,而在讲各种各样别的事情,比如营火、爱情;《色·戒》是讲一个女人暗杀一个男人的故事,但通篇没有讲暗杀,而是讲麻将、演戏、挑珠宝……”

“她的作品还让我想起乔治·西默农,他是写侦探小说的大家。文字很简洁、冷静、不花哨,直击故事的核心。张爱玲写40年代的上海,很像他写30年代的巴黎,只是更荒凉,更残酷。”

他被她的小说技巧所倾倒,尤其是她用寥寥几个词就能串起几十年的时光:

The green bamboo curtain and a green and gold landscape scroll reflected in the mirrors went on swinging back and forth in the windoCne could get dizzy watching it for long.When she looked again,the green bamboo curtain had faded,the green and gold landscape was replaced by a photograph of her deceased husband,and the woman in the mirror was ten years older.(The golden cangue)[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为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金锁记》)]

翻译的过程中,某种程度的流失在所难免,就拿这一段为例子,在我看来就已经流失了不少中文的意境,但不懂中文的大卫·莱利当然无法知道失去的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开始在电话那头给我念英文版《倾城之恋》的第一段:

when huqin wails on a night of ten thousand lamps,the bow slides back and forth,drawing forth a tale too desolate for words—oh,why go into it?(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多美啊。”他在电话那头感慨,“wail这个词,你能感觉到那种尖锐的痛苦,但又比screaming具有美感。”

万盏灯的夜晚,胡琴如泣如诉,太美了。

我问他,从张爱玲的小说中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中国?与他想象中的中国有何不同?

“当我想起古老的中国,我想起哲人与诗歌;当我想起现在的中国,比如北京,我想起一个雾蒙蒙的城市。这些都不是现实,只是符号罢了。但张爱玲为我描绘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中国的图像,那个时代的中国,日常生活细节里的中国,一个充满变化、混乱不安的年代。”

乔·哈丁

乔是英国人,出生于曼切斯特,48岁,没有子女,与丈夫在新加坡侨居,按她自己的说法,“在做一点小生意”。

张爱玲是她的中文老师介绍给她的。在此之前,她正在读莫言,觉得太过残忍暴力,想读一点温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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