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吓得心口咚咚乱跳。玉兰身为过来人,应该说,她是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能量的。
最后玉兰告诫田英:“记住,如果嗯妈问起你这事儿,你就说八九天一次。”
奇怪的是婆婆并没有问,倒是几次大家一起在餐室里用餐,瞅着仁义埋头吃饭一副很香的模样,吴太夹块鱼送进仁义碗里,笑眯笑眼地说:“近来义官儿吃饭真的挺香,脸上好像也长了肉。不错,义官,多吃一点儿。”
背后,也曾暗中听公公婆婆议论仁义的病:“想不到陈老大夫的冲喜方,用在仁义身上,真那个了!”
六
现在田英的生活倒是十分安逸,再也用不着起早摸黑织布缝衣,种田种菜伺候畜牲,用不着一年两季春秋茧的劳苦。面对舒适生活,一开始她很不习惯,总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劲,每当伺候仁义起居完毕,仁义进书房读书,她就悄悄溜进后园帮助伙计种菜喂鸡取乐。吴太多次善意说她:“你是主子,尊卑有序。不要整天在后院同下人们一起劳作,你要知书达理,你要红袖添香嘛!”
田英当然知其意。她开始读书了。仁义书橱顶天立地,里面那些书对她都是陌生的,公公书房里也有许多书,很多书她都没有读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她要读书,仁义不反对,但不准她在他书房里读,这样更好。她首先读的书是新安医学,有关痨病的根治方法。于是她知道了男子一旦患了痨病,虽然时而会出现生理上的性冲动,如果将冲喜作为治病良方,恰恰又是致命的。
仁义管不住自己,白天用功读书,晚上在她身上折腾损耗精血。田英明白,久而久之,仁义哪能经受得起每日的消耗?有天深夜,田英伏在卧室书案上小睡。三更梆一敲,田英起身为仁义弄过夜小吃。天空悬挂着一轮残月,月光充满了清冷的色彩。田英从炉上端来人参红枣桂元汤,走进书房提醒仁义:“义官,该歇夜了。”
仁义沿着书案打着团转正在吟背《礼记·儒行第四十一》。仁义道:“此节尚未熟透,我再背一遍,你给我监书如何?”田英提醒:“我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历代科考从未出过这方面试题,知道一些也就行了吧?”
仁义合上书,也觉得肚子饿。吃着夜宵说:“但我倒有某种预感,说不定明春乡试会出自儒行的,有备无患啊。”
既然这样,田英便不再言。父亲在世时,自己曾读过一些书,父亲一死家道中落,日夜忙于生计,便荒疏了许多。丈夫已是秀才,又曾乡试一次,一定懂得比她多,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就止口。
仁义一边吃一边唱:“儒存不宝金玉,而忠信为宝。不诉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
田英捧着礼记,凑着灯光替仁义监书。就在这时,仁义突然以袖掩口转过身子,终于忍禁不住、惊慌失措蹿到书房一角蹲下身体。黑暗里,田英听见了仁义连续地咳嗽。
田英拿灯过去,弓身一瞅,脸面就灰了。仁义坐在地上,地板上有一摊红色,像几朵碎红的牡丹盛开着。
是血!
田英惧血。由不住惊叫一声就晕了过去,手中的青花瓷烛灯叭地一下,击碎了夜的寂静,是否也惊动了吴府呢?
等田英醒来,哆嗦着端着另一盏灯去寻仁义。仁义躺在床上,静静地瞅着她一动不动。仁义抓住田英的手。仁义手冰凉。仁义笑着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吓着你了吧?”
田英浑身颤抖害怕至极:“您吐血了。”
“嗯妈没有告诉你?我早就有咯血的毛病。”田英心里一下起亮了。体会出新婚第二天婆婆叮嘱的话,早就包藏着最为恐怖的一幕,现在终于呈现出狰狞面目了。
仁义说:“你不要怕,我目前还不会死的。”
田英抱着仁义哭起来:“您把毛巾给我,我要拿给大夫看看,我要请陈郎中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