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树

时间:2017-04-26 13:51:54 

屋檐边那棵橙子树又高又大,树干比水桶还粗,树干分了叉,树叉分了枝,树枝分了丫,丫上长了叶,叶上开了花,花上结了果。果子一天天长大,开始像豌豆米米,后来像洋芋坨坨,再后来就像溜圆溜圆的大皮球了。大皮球吊在树上,晃得主人心醉,晃得路人眼馋。

橙子半熟的时候,李二娃就上树了。傍晚,他像猴子一样飞上树去,先把每枝每丫的橙子清点一遍,顺着枝丫从兜兜往树梢数过去,又顺着树梢往兜兜数转来,确信一个不少之后,才像猫头鹰一样蹲在树上,一动不动眯眼睡觉了。凌晨,李二娃睁开猫头鹰一样的眼睛,又把每枝每丫的果子再清点一遍,又像猴子一样飞下树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李二娃蹲在树上看得见别人,别人却看不见他,因为橙子树与李子树、桃子树为伍,与广柑林、水竹林为邻,密匝匝、黑压压、凉风飕飕,浓阴一片,李二娃就像电一影里的狙击手一样潜伏一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橙子树上。

李二娃潜伏一在橙子树上,不但保护着一片橙子,更觊觎着橙子树下木屋里的女人。这茂密的橙子树、李子树、桃子树和成片的广柑林、水竹林不是他的,是树下木屋里那女人的,那女人是木屋和果树林的主人。

女人叫肖秀,是从肖家湾那边嫁过来的,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论脸蛋,论身材,在整个李家沟都是百里挑一、数一数二的。肖秀的男人叫杨帮银,与蹲在树上的李二娃是一个部队的战友。杨帮银住在李家沟,李二娃也住在李家沟,一个村子,两个院子,中间隔个山包包,太凡小事也就一杆叶子烟的距离。杨帮银与李二娃都认识肖家湾的肖秀,都说肖秀长得漂亮,说话象唱歌一样好听,都说要是讨到肖秀做婆娘,睡着了都要笑醒。

杨帮银和李二娃入伍的第三个年头,就可以请探亲假了,杨帮银和李二娃商商量量向各自的连队写了探亲报告,吆吆哟哟回家探亲,吆吆哟哟去看望漂亮女人肖秀。可惜的是,李二娃的探亲报告没被批准,杨帮银只身一人回到了家乡。

一个月后,探亲返队的杨帮银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回家探亲的时候,他已经和肖秀结了婚。李二娃的第一反映是不相信,现在的人耍朋友,三年五年不结婚的大有人在,你一个月时间接什幺脑壳昏?但杨帮银严肃的神态和从钱包里掏出的那张结婚照,证明了杨帮银与肖秀结婚的事实。李二娃又是高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气愤,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幺滋味,心想:"杨帮银呀杨帮银,你娃不地道,老子两兄弟共同看上的女人,你不开腔不出气,来个先下手为强,闪电般地搞到了手。"

气愤归气愤,并不影响他们的战友情、兄弟情。再说,你李二娃喜欢肖秀,人家肖秀不一这喜欢你也,不管多少人喜欢肖秀,肖秀也只能嫁给一个男人,杨帮银是自己的的好战友、好弟兄,肖秀嫁给他也是不错的。

一年后,李二娃光荣退伍了,身揣退伍证回到了农村,回到了穷乡僻壤的李家沟。而同时参军的杨帮银比李二娃运气好,不但是没有退伍回乡,还转成了自愿兵,干满八年以后,就可以转业到地方安排工作。

李二娃回到李家沟后,恰逢生产队选队长,老队长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要选一个年轻人接班,乡亲们自然想到了李二娃,说他读了高中、又当了兵、还入了一党一,当个生产队长绰绰绰有余。但李二娃不干,他觉得当个生产队长没意思,不如外出打工,挣点钱回来修一幢新房子,讨个像肖秀那样的婆娘。那时农村的年轻人最时兴的就是出去打工,到广州、到深圳、到宁波、到上海,累是累点,关键是能挣到钱。没有钱要讨个像肖秀那样漂亮的女人就是白日做梦。就这样,李二娃义无反顾地买票去了重庆,又从重庆赶火车去了广州,凭他的本事和力气汇入了打工者的洪流。

别人在外打工,春节都要回家,大包小包的年货买回来,大把大把的票子揣回来,风风光光地过个闹热年,大年一过,又外出打工去了。李二娃不是这样,他是橙子半熟的时候回乡,橙子下树以后返城,一连三年,年年如此。

李二娃从广州回到李家沟,神不知鬼不觉,白天猫在家里睡觉,晚上爬上了肖秀的橙子树。橙子树就是李二娃的窝,就是李二娃的床,不管天睛下雨,日晒霜打天天如此,短则个把月,长则两月有余,直到肖秀的橙子熟透了,打批一发卖给了城里来的果贩子为止,李二娃才会跳下树来,返回广州打工去。

李二娃蹲在树上,把一片橙子里的橙子从半成熟守到完全成熟,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是守住了橙子不被小孩摘,不被强盗偷,让肖秀一个不少地变成钱。二是守住了牵挂,独享心中女人的芳姿,让肖秀成了他揪心的惦记。

潜伏一在树上的李二娃,居高临下,不但能把果林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把树下木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肖秀进屋出门,吃饭睡觉,对于李二娃来说,一切都不是秘密。择菜的时候,李二娃看着肖秀把大白菜一匹匹地剐下来,数着肖秀把拳头般大小的洋芋一片一片地切下来;煮饭的时候,李二娃看着肖秀把米淘了到锅里,划燃火柴点燃手里的苞谷杆,一根根入进灶孔里;吃饭的时候,李二娃看着肖秀刨了半碗饭,舀了半碗汤,右手举着筷子,左手在自己的奶包上一揉一搓一着,才把半碗汤喝下肚去;睡觉的时候,李二娃看见肖秀进了厕所,"涮涮涮"弄出一阵尿响,再从厕所钻出来,脱了外衣外裤,甩着两只胖咚咚的大一奶子钻进被窝里去。李二娃看在眼里,痒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热血沸腾,一次又一次心潮激荡,一次又一次差点从橙子树上栽下来。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家沟的乡亲们总是纳闷,家家的橙子都被人偷过,有的还不止被偷一次两次,为什幺肖秀的橙子从来没有人偷,年年熟透了才下树,年年都卖好价钱?肖秀不答,一脸幸福的微笑。肖秀的微笑有点意味深长,自然引起人们的七七八八的猜测与联想,猜来猜去,话题就集中到李二娃身上去了,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玄乎其玄,完全变了味道,气得在部队当志愿兵的杨帮银捶胸顿足。

又是一个好年辰,肖秀的橙子树上挂满了果子,等到橙子半熟,李二娃就急急忙忙回来了,他惦记着肖秀的橙子,惦记着那棵像床一样的橙子树,惦记着橙子树下那个可心的人,像往年一样,李二娃悄悄回到了李家沟,悄悄爬上了肖秀的橙子树,悄悄的偷看着橙子树下的女人。

天气有些闷热,蹲在树上的李二娃想把上衣脱掉,凉快凉快,刚刚解一开衣扣,就看见肖秀从屋外的石板路上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男人杨帮银,李二娃浑身一个激凌,嘿,狗日的杨帮银几时回到李家沟的哟?恐怕又是回来探亲吧?算算也是,离杨帮银第一次探亲已经三年了,三年探一次亲是部队的规定。杨帮银上次回来探亲与肖秀闪电结婚,并没有在肖秀肥沃的土地上留下种一子,三年了,肖秀一人独守空房,连个娃儿都没有,结婚时杨帮银算是开了一片荒,这次又回来探亲,应该深耕播种了。……看样子,杨帮银恐怕回来好几天了,今天到外边办了事,夫妻双双把家还。老战友重逢应该喜出望外,下树打个招呼,握个手,然后在橙子树下摆上两把凉椅,喝喝茶拉拉家常,但是李二娃不敢,像贼一样在树上蹲了三年,像贼一样看了人家的婆娘三年,又像贼一样从树上跳下来,算哪门子事哟。李二娃蹲在树上,头冒虚汗、手脚发凉,眼看着肖秀和杨帮银从自己屁一股下面走过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风姿绰约的肖秀,一头秀发一飘一飘的,像瀑布一样从头上流到肩上,真是诱人啰,杨帮银今晚上肯定要饱餐一顿,狗日的。肖秀好像下意识地朝橙子树上望了一眼,差点把李二娃吓得灵魂出窍,还好,肖秀没有发现树上的秘密,跟在她后面的杨帮银更不可能发现树上的秘密,二人旁若无人的上了台阶,推开门,拉亮电灯进了屋。

刚进屋,杨帮银就抱着肖秀啃。肖秀说:"要不得,要不得,门都没关,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杨帮银说:"独门独院的,鬼都没得一个,哪个来看你。"说罢顺手关了门,就去脱肖秀的衣服。肖秀说:"要不得,要不得,要脱到里头去脱。"杨帮银把肖秀抱进里屋,生拉活扯垮下了肖秀的上衣,肖秀一对奶子像两个胖胖的橙子一样,圆一滚滚地摊在杨帮银面前,杨帮银又一搓一又一揉一,好不自得。肖秀说:"要不得,要不得,要做把灯关了嘛。"杨帮银不依:"各人自家的男人,关灯不关灯不是一样吗?"顺手就把肖秀的裤子垮了下来,在肖秀白生生的大一腿和圆乎乎的屁一股捏了两把,一下就肖秀放到了床上。

被杨帮银折腾了一通的肖秀再也不能自持,顺势就把杨帮银抱一紧了,伸手去脱他的衣服。谁知杨帮银突然一下跳下了床:"别忙别忙,听说这几天野物多,专门咬鸡叼鸭,把刘家沟陈二婶家的猪都咬掉了一只耳朵,我去看看猪圈门关牢了没有。"

杨帮银出门晃了一圈,进屋就抓起床头的火药一枪一。肖秀问:"你做啥子。"杨帮银说:"我看那橙子树上黑乎乎的一坨,恐怕有野物。"肖秀说:"野物都是从灶屋角角和猪圈旮旯进来,哪会爬到树上去嘛。"杨帮银说:"恐怕有人在偷我们的橙子,老子把他打下来。"肖秀"唬"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夺杨帮银手中的一枪一:"要不得,要不得,打死人要偿命的。"杨帮银说:"我又不是傻包,打死人干什幺,老子放他一一枪一把脚杆穿个眼眼,把他龟儿子吓走就是。说完提着一枪一就出了门。"

肖秀立马穿上衣服裤子,扑爬跟斗撵了出来。那里来得及哟,只听见"咚"的一声一枪一响,一片火光闪过,橙子树上的橙子"哗啦啦"地直往下掉,又听见"轰"的一声,一个重物从树上打下来,"扑"的一声掉在土坎上,楞了一下,轰隆隆滚下土坡去了。

肖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杨帮银哪,出人命了,出人命了,那是你战友李二娃呀,你狗日的三年不在家,人家帮你守了三年橙子,你不但不感激还把别个当野物打了。"杨帮银一身冷汗、一脸诧异:"怪了,我没有对准目标打呀,我朝树林里放的一枪一嘛。"说完,丢下火药一枪一,一脸茫然。悲痛的肖秀,叮叮咚咚往土坡下面扑去,边哭边喊:"李二娃呀,你个大憨包,在树上蹲了三年,连口橙子都没有尝过,今天连命都除脱了。……李二娃呀,你个大憨包,在树上蹲了三年,连我的门槛都没跨过,我对不起你呀。……李二娃呀,你个大憨包,在树上蹲了三年,日晒雨淋受过多少罪,你有啥想法嫂子我清楚得很,你怎幺三年不下树来呀?……"

肖秀跑下土坡,哭喊声嘎然而止,一脸惊奇挂在脸上,玉口变成一个大大的"O"字。原来,从树上掉下来的不是李二娃,是一只装满河沙的沙袋。杨帮银踉踉跄跄地跑下来,"嘿嘿嘿"的笑出声来:"肖秀呀,那沙袋是我白天挂上去的,没跟你说。肖秀呀,这下我的心全放下来了,外面那些传言全是胡说八道,你永远是忠于我的妻子。

肖秀怒目圆睁,火冒三丈,"啪"的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杨帮银那满是羞愧的脸上:"哼,亏你还是个当兵的!"长发一甩,跌跌撞撞向野外走去,消失在李家沟一片夜色之中。

杨帮银不相信肖秀会就此出走,一不拉,二不劝,掉转头回屋睡觉去了。可是,杨帮银并没有入睡,睁起眼睛在家等了一个晚上也没见肖秀回来。杨帮银立即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天一亮就外出寻找,找了李家沟,又找肖家湾,就连乡场上的餐馆、旅店都找遍了,一连几天几夜,连根人一毛一都没发现。后悔不及的杨帮银失去了信心,在家中焦急万分地等了七天七夜,直到假期结束,才垂头丧气地带着一脸伤感回部队去了。

肖秀到底去了哪里,杨帮银后来找到肖秀没有,李家沟的人都不清楚。有人猜想,肖秀可能早就与李二娃有勾结,跑到外地打工去了。还有人猜想,肖秀出走的下半夜,下暴雨涨了大水,可能不小心掉到水里冲进大河里去了。猜想归猜想,没有人去证实,反正杨帮银、肖秀和李二娃三人都没回来过了,肖秀那橙子树被人砍了,那茂茂盛盛的果树林已经败了,只有上了点年纪的人,还能依稀想得起肖秀的橙子树和橙子树下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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