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捐赠物资出问题,白少校神秘现身
从清末年间到民国再到伪满洲国,肇州县县长走马灯似的换人。蓬世隆是干得最长久的一任县长,伪满洲国他就干了四年,日本人副县长都换了两任。他把这归结为为人处世谨慎,能够审时度势所致。想当初,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当这个县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日本人虽然名义上是副县长,可实际上却什么事都说了算,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最让蓬世隆得意的是,他竟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培植自己的势力,无论是警察局还是商会都控制在他的手里,警察局除了李忠孝,张忠信也是他那时培养的自己人。
现在让他琢磨不透的是那个姓韩的书记。那是他们来到县里不久,韩清华把蓬世隆找了去。韩清华说:“蓬县长,哈西地委和军分区的部分同志和战士还没有棉衣过冬,你看是不是叫商会捐献一些棉花和布匹出来,援助一下地委和军分区?”“应当,应当,我这就回去跟商会说一声,叫他们去做这件事。”蓬世隆连连说。
蓬世隆回来就把商会会长张耀舟找了去,他除了交代要商会征集一些棉花和布匹外,还叫他搞到一些猪肉和面粉。他想新年快要到了,打算到时带人亲自去昌五慰问。
“蓬县长,您这是……”张耀舟对他的举动有些不解。
“你照着做就是了。”蓬世隆没有向他多说什么。
可是过了两天,他还没有等到张耀舟把征集来的物品向他做汇报,韩清华就又把他找了去。一进门,韩清华火气很大地冲他说:“蓬县长,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怎么能叫商会向城里的百姓摊派棉花、布匹和猪肉、面粉呢?”“韩书记,我没、没有叫他们这么去做啊!”“还没有?有人都把举报信投到我这里来了。”蓬世隆一听就知道坏啦,一定是张耀舟做的鬼。这张会长连日本人征集的物资都能做扣,何况是共产党?他赶紧说:“我叫下属去查查,我再叫人去商会征集。”“算啦,我已叫孙部长在丰乐镇征集够了,就不烦劳蓬县长了。”蓬世隆一听,心就凉了。更让他发蒙的是韩清华说出的另一番话:“县里的百姓还有传言说,来的共产党干部就是来共大家的财产来了,不知蓬县长有没有耳闻,这可是有人在别有用心地挑拨我们和群众的关系啊。”
回到县府,蓬世隆果然听人说张会长这两天打着县府的旗号在让商会的人向城里的百姓攤派棉花、布匹、猪肉等物品,就在心里骂这个张耀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个时候不是成心给他上眼药么。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事慰问讨好一下共产党地委的人呢。
晚上回到家里,蓬世隆余气未消,正要打发人把张耀舟找到家来痛骂一顿。不料,张耀舟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一进门张耀舟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说:“蓬县长息怒,都怪我一时糊涂,我也没想到那些穷鬼和几个小商贩会告到姓韩的那里去。”蓬世隆叹了一口气说:“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本想借这事去巴结一下共产党的上级机关。”“我看大哥不用了……”蓬世隆一听这话,不明其意地盯着他。张耀舟轻轻凑过来说:“我来就是来告诉你,徐庆昌回来了,他叫我来找你过去一趟。”
蓬世隆一听,就和张耀舟出去了,坐上了他停在外面的那辆带篷的马车,打黑夜里走了。
在老街基东街茂昌隆皮货商号下了车,进了门,穿过两道卷门帘子,来到了后屋里。徐庆昌正和另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等他们,两人吸着带烟嘴的烟卷。一见到蓬世隆进来,徐庆昌先起身拱手迎道:“蓬县长来啦。”
“徐老板可叫我们头些日子好等。这位是——”蓬世隆用眼瞄了瞄另一个人,他穿着绸缎棉长袍马褂,却不像个生意人。这人四十岁左右,阔脸膛,中等身材,身板结实,他进来时看他扫过的目光很机警。
门帘随后叫伙计从外面拉合了,外面的窗板挡板都放下了。徐庆昌这才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先前跟你们说的国军少校白中山,这位是蓬县长。”
“蓬县长,久仰!”白少校冲他抱拳点了一下头,蓬县长也矜持地回揖了一下礼。
“徐兄,你上回来不是说要和白少校一起回来收编么,咋没见动静?”
“后来省城的情况有点儿变化,老毛子非要把哈尔滨的临时管制权交给共党的人。现在好了,国军已开到四平了……这不我跟白少校也一起回来了么。”
“那白少校带回来的人呢?”看着白少校大嚼着伙计递进来的一只烧鸡,他有些疑惑。
徐庆昌把蓬世隆拉到一边,说:“哦,我前几天和白少校去了江套子里,已经收编了占江好、天照应的两伙人,有了二百来号人马了。”
蓬世隆听了心里不屑道:一群土匪能成什么气候。语气冷淡下来:“看来国军也需要一些打家劫舍的人出力呀!”
“哪里,哪里,像蓬县长这样的人才可是党国求之不得的栋梁之材啊。”
俗话说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见到国军的人,蓬世隆还不能显得过分热情,况且他眼下还不能叫人看到他和徐庆昌有来往,就说:“县里来了共产党的干部,以后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事我们都得小心点儿。”徐庆昌就听出他的一语双关之意来。
等张耀舟出去送他回到屋来,徐庆昌说了一句:“真是一个老狐狸,他还指望共产党让他这个县长做得更长久么?”
回到家里,蓬世隆又扭开了收音机。里面果然说国军部队开到四平了,并在四平和林彪的部队摆开了阵势。他用手挠了挠稀疏的头发,还是看看形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