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鱼道:“二十年前的那位少女,二十年后终于成为新一代的琉璃宫主,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式‘碧海流花’找回。”
风盈袖道:“其实这次我来找你,本就是要归还碧海……”
沈飞鱼却连忙打断他道:“你不必说了,看你的样子,好像病得不轻,先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
风盈袖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舌苔干涩,头脑沉重,不自禁地合上双眼,沉沉睡去。沈飞鱼看着他沉睡中清秀的面庞,忽然两滴珠泪,化作清泪,溢出了眼眶。
舱外忽然“轰隆”一声,雷声迢递,穿越天际而来,霎时雷声大作,沈飞鱼的心里,如同针刺一般,一颗心,几乎就要碎成千片万片!
沉睡中的风盈袖也许不知道,琉璃宫主派出她和水如烟作为琉璃使者,要求她们找出那一式失落的剑招的同时,还给了她们一个命令,要将所有知道这招“碧海流花”的人全部杀死!她缓缓拔出手中的银匕,贴近风盈袖的脖颈,匕尖上闪亮刺眼的光芒晃动,只要这一匕刺下,她就可以结束所有的任务,返回那个美丽的海外仙岛。
但是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又怎能如此轻易的结束!
她想起风盈袖月下教她抚琴时,轻握指尖传来的柔情;万剑宫中,那一刻邂逅时的四目相对;风雨交加时,他却不惜淋病自己,仍旧还要逗自己开心;想起了船头相对,他以帕轻拭自己颊上的雨水……
是的,就是那一方鲛绡手帕。
舱外电光一闪,几乎穿透船舱,照得天地发白,沈飞鱼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起风盈袖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为的也许就是要将这幅绘有“碧海流花”的鲛绡还归琉璃岛!
否则他又怎会轻易将这方鲛绡送给自己?
原来这一切,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只不过他本想开口说明,自己却一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所以他只有借这种方式,将“碧海流花”悄悄归还。也许他早已想到,碧海流花现世之日,他便只有死!
那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珠宝,也只不过是琉璃岛用来买命的代价,用来换取“碧海流花”的诱饵。东海琉璃岛绝不允许一丝剑式外泄,所有知道这招剑式的人,都不能活在世上!
雨点急打舱顶,纷乱急沓,如同打在沈飞鱼的心头。她手指紧握住银匕,匕尖颤动着,向风盈袖的喉间一点点降落……
第4节 狼子之心
雨过天青,长长的黑夜终于过去,曙光初露,一线阳光,透过帘隙,照在风盈袖的脸上。
风盈袖眨了眨眼睛,终于醒了过来。
舱内炭火已尽,四壁空寂,沈飞鱼的人已不见了。
风盈袖站起身来,走得两步,只觉脚下如踏浮云,酸软无力,以手抚额,额上竟然烫得厉害。他不顾疼痛,掀帘走出舱外,扶住舱门,但见长天如洗,柳枝青翠,丝丝雨水沿着叶尖滴落湖面,荡起细细的涟漪。
沈飞鱼为什么昨夜不告而别?
晶水阁就在几丈开外,风盈袖虽然很想上去看一看究竟,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以水如烟的冷傲,是难以听进关于任何“碧海流花”的解释的。他现在只希望沈飞鱼已经看见他悄悄放入她衣襟的那幅鲛绡,能够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白萍洲当年断肠的苦衷,他也希望能有一天,让当年的那个少女,也就是现任的琉璃宫主碧清凌明白。
一阵雨后微风吹来,风盈袖只觉得足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便在这时,岸上一辆马车如飞而来,车头上插的,正是万剑盟的旗号,金字飘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车上一人探出头,看着船头上站立的风盈袖,大笑道:“风公子,可算找着你了!属下万剑盟韦香主,奉少盟主之命,特来请你回去。”吩咐马车靠岸停下,亲自下车来,跃上船头,将小船划至岸边,将风盈袖迎上马车。
马车立即启动,载着风盈袖飞驰万剑宫。
万剑宫内,万香川早已新换了一套锦衣箭袖的服饰,足蹬小牛皮靴,更显得少年得意,气宇不凡。一见风盈袖走了进来,步履虚浮,关切道:“风兄才去了一晚,怎的气色如此之差?莫非是为风雨所侵,以致生病了?”
风盈袖叹了口气,自己先找了张位子坐下,道:“昨天的事,不消说了。我本来正找到一个机会,要向沈飞鱼讲一讲关于‘碧海流花’的事,偏偏又遇上童玉虎前去挑战,搞得白白辛苦一场,什么也没说成。”
万香川目光一闪,道:“哦?风兄可有了‘碧海流花’的消息?”
风盈袖道:“事已至此,我不妨与你明讲。东海琉璃岛二十年前失落中原的那一式剑招,本就在我这里。”
万香川目光闪动,强笑道:“原来那一式神奇的‘碧海流花’,风兄守得如此之密,连我也没有见识过。难怪江湖上都说你的武功已入化境。”
风盈袖摆摆手道:“我虽看过那一幅绞绡上绘的剑术,却从未练过,所以‘碧海流花’那一招,我是全然不会的。”
万香川道:“哦?那么那幅绞绡,可否借小弟一看?”
风盈袖道:“实不相瞒,我已还给沈姑娘了。”
万香川“哦”了一声,神色间大是失望。
风盈袖看了一眼万香川,见他一身簇新的箭衣,笑道:“万兄如此打扮,莫非是要出门么?”
万香川笑了一笑,道:“正是。我派韦香主去找风兄,本是要约风兄与我同去的。”
风盈袖扶了扶额头,笑道:“我现只怕除了在这里睡上一大觉之外,哪里也去不了。”
万香川微微有些失望,道:“昨日你走了之后,童玉虎又派人连送两贴请我赴宴,都被我推辞了。”
风盈袖眉头微皱,道:“以童玉虎目中无人兼且火旺爆躁的脾性,你这样做,他必定会觉得很没面子,难保会激怒他。他这个人,从前便干的是响当当的黑道营生,一旦发恼,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