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如何?”他满怀希望地问道。
“很有趣。”我说,然后我用谎言告诉他,“从这扇窗户你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
满是灰尘的大办公桌上放着一部电话,和我的很相似。我拿起听筒,一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它既吵闹又刺耳,令人感到厌烦。当我挂起电话,制片人又来到了我身边,为我做出了解释:“在过去还有电视的时候,我们总是为虚构的角色安排前缀是555的电话号码。”
“为什么?”
“因为它们不是真正的电话号码。”他解释说,“假如哪个白痴想拨打那个号码,没有人会受到骚扰。”
“真有趣。”我又说了一遍。
他站在我身边,近得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抚弄着我赤裸的肩膀。
“现在我可以回家吗?”我问。
他感到了失望,但只有一瞬间。我怎么才能永久地真正摆脱他呢?
“带上我永恒的谢意,”他低沉地说,“回家吧。”
克劳迪娅充满感激,但是这种情绪令她感到不安。她漂亮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可是眼中却蕴含着一种特征——一种敏锐感和与生俱来的怀疑。“我认为我欠你点儿什么。”她阴郁地说。然后她似乎发觉了这种忘恩负义的语气,于是又用温柔的声音说,“对我而言,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
是的,对我来说也是。
“我发誓,”她说,“从现在起你将得到更多的台词,更长久地接受舞台灯光的洗礼,以及这所有的一切。”
什么是舞台灯光?我感到疑惑。
“还有更大的办公室。”克劳迪娅在承诺,“我会同制片人和新的首席编剧谈一谈。我们可以把这几面墙往后推我不太清楚,大概一米吧然后再为你开一扇窗户”
“没有必要,”我用颤抖的声音说,“这间办公室一直都挺好,现在也是。”
她对我的态度感到大吃一惊,随即也陷入了沉默。
“我想要的,”我又开口了,然后我朝窗外望去,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后确定下来的想法,“是让你来保护我。我要和所有的人群以及各种各样令我分心的事物保持距离,我不想受到打扰。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可是她的本性迫使她说道:“当然了。”
“我要你偶尔会听从我的吩咐,当我们像现在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我认为你应该注意听我不得不说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克劳迪娅问。
然而我没有立即回答。“也介绍我认识其他的人吧。”我说,“你的爱人,你的敌人,甚至是无名无姓的渺小灵魂,你能找来的任何人,永远也不会被想起的人把他们带到这里和我共同度过一些时光”
在克劳迪娅的生命中,她第一次说道:“我不明白。”
“我承认,你不明白。”
她发怒了,坚实的胸部高高耸起,“我很感激,”她低沉地说,“可我仍然是克劳迪娅,唯一的、永远伟大的克劳迪娅。”
我对这句警告置之不理。
然后我又朝窗外望去,“我在今天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者是在很久以前想起的,后来,在今天我找到了表达这些想法的词句。”
克劳迪娅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
“存在两个世界,”我开始解释,“这就是你和所有人所坚持的观点。两个之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
“这又怎样?”
“而我认为这是错误的。”这真是个有趣的时刻,完美无瑕的瞬间。“只存在唯一的一个世界,而且它是真实的。而我们这个专制的地方只是为一类人提供服务,他们希望我们中的一些人依旧保持愚蠢和顺从。”
克劳迪娅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个,一直以来也只能有一个这样的世界。”我断言,“一个灵魂永远得到珍爱的世界。”
她打算摆脱我的思维,可是她绝佳的口才却无法表达出恰如其分的轻蔑。
克劳迪娅反而平静地说:“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是说,即使只有一个世界,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不会回答了。
我只是告诉她:“带其他人来见我,你就可以听到我的解释,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她有些气急败坏。
我转身离开窗口,坐在了我的小办公桌后面。所有的优越条件都是有限的,我这样提醒自己,即使是最大的办公桌也是非常渺小的。“噢,还有一件事。”我拿起电话听筒,倾听着它的沉默,“一定会有办法,一个隐秘的办法。”我说,“我要这部机器投入使用,我需要什么来着?一条电话线路,就是它。我想要拥有一条能接通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的电话线路。”
“可是为什么?”她不禁问道。
“这样我就能和其他人通电话。”我坦白地说。
然后我又放下听筒,补充说道:“你知道吗,这里将被称为革命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