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德·姜 重构巴别塔(4)

时间:2015-10-10 19:25:50 

其实,特德·姜的功夫或许更多地放在了观念与写作层面。在他看来,探讨技术与人类之间会发生怎样的互动,思考人在宇宙中的位置,追寻人之存在的哲学意义,这些正是属于科幻的主题。要表现人,小说里就得有人,性格鲜明复杂的活生生的人,有人际关系,有争执矛盾。没有经验却要写亲子关系,他就找已为人母的女性聊天,了解她们与孩子相处中的情感和矛盾,也以此为素材来源充实小说的细节。2012年接受《大都会科幻评论》采访时,面对《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与《你一生的故事》有着类似形式、主题的提问,他这样回答:

“尽管我不是一个父亲,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抚养一个孩子是极为困难的,而且错误做法的后果会比我们在生命中其他任何东西上犯错的后果持续得长久。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会承担这个任务,因为(为人父母)这种行为是如此的寻常,他们几乎不会收到任何报偿。有话说,如果人们彻底理解了为人父母所需要的付出,就没人会选择成为父母了。我认为确实如此。幸运的是,人们持续地这样做。”

把“抚养孩子”作为一个有趣的“话题”本身,就已经足够耐人寻味。我猜,或许正因为对为人父母有过彻底的思考,特德·姜才主动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在思想相对开放、价值观更为多元的欧美社会,独身的选择也并不稀奇。更何况,特德·姜并非孤单一人,有4只猫和他、女友一起住在西雅图。为什么全是猫而不是其他动物,有国外记者问他。他认真地沉思了一段时间,最终给出的回答是:“在动物的范围里,猫是相对最不费事的。要养出一只有用的猫,需要的时间不那么长。要养出一只有用的狗,要花的时间就更长。”

不过,特德·姜并不过多地谈论自己的私事,而且,相比起实践,他总是对话语、智识层面的抽象思考更感兴趣。或许,这也可以解释另一件事情:他对语言学如此感兴趣,甚至为了写《你一生的故事》,花了4年时间自学语言学,却对学习一门具体的语言没有太大热情。

重构巴比伦塔

写作对特德·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玩的、像游戏一样轻松的事。实际上,正好相反,“写小说非常痛苦。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

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写?

“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写不可、不写出来就寝食难安的点子,我是不会写的。”

所以,他的高质低产也不难理解了。

他也不会逼迫自己。相比起生活中的井井有条,写作恐怕是他最没有规划的一件事。没有固定的写作时间,没有固定的写作计划,假若没有灵感或想法,那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了。问他会不会写长篇,他就说,不知道,如果有了适合发展成长篇的点子,有可能会尝试。“说到底,我也没办法预料还没发生的事情呀。谁知道呢?”

然而,在看似的无章法之中,还是一贯有着很“特德·姜”的章法:特德·姜写小说,总会事先想好结局和开头。而中间的段落,则是不成序进行的,灵感到哪就写哪段。“那些我没想好结局的故事,一个都没写完过。”他笑了,有点自嘲的意味。

我一下想到了《巴比伦塔》的结尾:“接着,他豁然开朗:雕花滚筒!用这样的滚筒在一块柔软的泥版上一碾,就会留下一个花纹印记。滚筒上不同侧面的花纹会留下不同的印记。光看泥版,两个不同的花纹完全可能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可在滚筒上,这两个花纹却紧紧挨在一起。宇宙万物就相当于这样的滚筒。在人类的想象中,天堂和地面仿佛各在泥版的一端,中间横着天空和星辰。可事实上,天堂与地面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途径卷成了一个圆筒,在圆筒上,天与地相接相连。”

记得当时看到这样一个结局时,不自禁地掩嘴,啧啧叹服。《圣经·旧约》中,巴比伦塔是一座冒犯上帝之城。人类建造通天高塔,试与天比高、传扬人之伟力;为了惩罚傲慢的人类,神变乱了人类原本同一的语言,使之四散,于是,这座逆天的塔,再也没有完工。

巴比伦塔的故事,在人类历史上反复被阐释、引用、改写、变形,而特德·姜石破天惊地给出了一个科幻版–上帝试图用不同语言阻隔人类抵达天堂,他则试图超越所有语言的隔阂与障碍,在幻想疆域里,建起了一座闪耀着人类理性之光的巴比伦。

“他会带话给那些仍在塔上的人,他会告诉他们宇宙万物的存在方式。”

实习记者 邱苑婷 发自美国西雅图 编辑 郑廷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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