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伟:追雪山的人(4)

时间:2015-07-04 05:22:53 

直到6月事情平息后,陈业伟才真正走成了。为了避免高原反应,他先飞到西藏,独自一人开着越野车从拉萨出发,沿着新藏公路西上,历经一个月到达中巴边境。随后,从新疆塔什库尔干县坐一天一班的国际班车进入巴基斯坦境内,在距离乔戈里峰最近的巴基斯坦北部最大城镇锡卡都,跟向导侯赛因会合。

海拔越升越高,天逐渐放晴。忽然,侯赛因的步子缓了下来,只见一座巍峨庄严的雪山正从他们接近的山脊后面渐渐冒出来,山峰冰崖壁立,如同刀削斧劈,覆满冰雪的峰顶有着漂浮的旗云,奇幻般向东歪斜着,摄人心魄。“是乔戈里峰!”陈业伟兴奋地大叫。夜宿在海拔5700米的乔戈里峰营地,尽管白天已经徒步了8个多小时,但陈业伟仍旧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不停地用相机记录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直到在侯赛因的再三坚持下,才不得不钻进帐篷。

第二天早上,天气再度转阴,还下起了小雪,远处的乔戈里峰又被云雾所遮挡。按照计划,陈业伟和同伴当天要夜宿海拔5000米的阿里营地,为翻越海拔5940米的康多歌罗垭口做准备。出发时间定在凌晨1点,队伍里陈业伟的年纪最大,巡山员一路很照顾他,一直在前面用冰爪奋力在雪壁上踢出小坑,以便他踩踏。雪坡越来越陡,无人说话,只听见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经过6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登,他们终于在天色微亮时到达康多歌罗垭口。放眼望去,喀喇昆仑山脉360度全景尽收眼底,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依次展开,还有众多海拔六七千米的高峰巍然耸立。顾不上喘口气,陈业伟飞快打开相机包,支好三脚架,开始拍摄。

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没有拍几张片子,巡山员就频频催促抓紧下山。“登雪山的人都知道,半夜登山及日出前下撤,是避免日出后冰雪融化,引发雪崩及滚石滑落的危险。”陈业伟不得不收拾好器材,却吃惊地发现根本没有下山的路,巡山员冷峻地指着他脚边的垂直落差近乎90度直角的悬崖峭壁说:从这里顺着绳子滑下山!

陈业伟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备,谨慎地扣上保护绳,跟在巡山员身后,尽量让脚踩在崖壁上的雪洞,小心翼翼滑出第一步。“从第一步开始,脚边的碎石就不停地滚落,滑至一半,我一个粗心大意,左脚刚踩实,右脚一滑,结果重心不稳,身体瞬间下坠。”万幸的是,陈业伟死命地抓住了保护绳,脚底下也慢慢找到支撑点。经过整整3个小时的下滑,他才最终安全地站在了冰川上。事实上,这种危险在他的每一次拍摄中都时时刻刻相伴左右,以至于他每次出发前都会写好遗书。

去往乔戈里峰的路上,陈业伟就丢失了相机的唯一一根数据线,造成主力摄影器材阿尔帕相机几乎成了摆设,只完成了巴基斯坦境内乔戈里峰、布洛阿特峰和南迦帕尔巴特峰的拍摄。两个月后,他再闯巴基斯坦,却仍然未能顺利拍到令他满意的加舒尔布鲁木I峰、II峰的照片。2013年初夏,当他做了充分准备,打算再次回到巴基斯坦时,却传来了杨春风等登山者在巴基斯坦南迦帕尔巴特峰山脚下被恐怖分子枪杀的消息。

陈业伟至今仍忘不了与杨春风初见的日子。“那是在尼泊尔加德满都的一家小旅馆里,他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话低调斯文,就像是内地小县城里的一名企业小会计,很难让人想到是民间登山界泰斗般的人物。”有着对雪山共同梦想的两人一见如故。

老杨的去世对陈业伟的触动很大。“如果有一天我像老杨那样走了,那我的这些照片就永远被湮没了。”此时的他已经拍摄完14座8000米雪山,但作为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者,他总想着未来能把雪山拍得更好更漂亮。老杨的骤然离世增加了他的紧迫感,促使他坐下来,拿起笔,开始整理这10年积攒下来浩如烟海的照片。整理完的那天,陈业伟有些怅然若失:“没想到10年一晃就过去了。”

今年6月,陈业伟原本计划再去一次巴基斯坦,弥补2013年的拍摄遗憾,也盼望着能在老杨遇难的地方,给他敬上一杯酒,聊表哀思。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旅伴。他笑称,找志同道合的旅伴比找女朋友可难多了。“如果有喜欢拍摄的同伴,也许我的脚步会走得更远一些。”

(参考资料:《因为山在那里》,陈业伟著,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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