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耶鲁的“局外人”,更触摸得到那道隐形的墙之所在。当一位不是耶鲁毕业的耶鲁教师谈及“伊丽莎白俱乐部”时,他如此告诉我:“那个俱乐部位于校园中心地带一幢美丽的老房子里,只有受俱乐部成员的邀请才能进去。我知道我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邀请,因为我没有对的语气语调,着装的方式也不对,也没有耶鲁的学位。在我面试耶鲁教职的时候,我曾被带到过那个俱乐部里,也是我唯一一次去那里。他们用非常文雅的方式喝茶,完全是以美国东部贵族的方式对英国老贵族生活习俗的模仿。”而对于纽约的耶鲁俱乐部,没上过耶鲁的作家约翰·欧哈拉(John O‘Hara)曾带着几分艳羡的口气写道:“如果耶鲁给过我学位,我就可以加入耶鲁俱乐部了。那里的伙食很不错,图书馆藏书多,地点也方便。我想去的时候,也不必蹭朋友的了。”
住宿学院
从北京的人大附中高中毕业后,王安迪被耶鲁大学本科录取。今年他上“大三”,刚刚选定了经济学作为专业方向——在耶鲁,本科生接受通识教育,进校时是不分专业的,要到“大三”才定方向,修够了某个专业的学分,即可拿到这个专业的学位。耶鲁本科大学生的身份不是以某个系(或学院)的某个班级来定义的,而是以住宿学院来定义的。作为本科生生活与社交中心的学院(colleges)与以专业知识门类划分的专业学院(schools),由此形成了耶鲁大学两套并行又交错的主体组织结构。中秋节刚结束的一个中午,王安迪答应带我们去他所在的伊兹拉·斯泰尔斯(Ezra Stiles)学院看看。
耶鲁的这种住宿学院制度,以及哈佛相似的住宿楼(Residential Houses)制度,都是仿效剑桥与牛津大学所建。2013年去哈佛大学采访时,曾很想看看哈佛住宿楼内里的情形,几番努力,却终未遂愿,只能远观克尔克兰楼(Kirkland House)、昆西楼(Quincy House)、洛厄尔楼(Lowell House)、亚当斯楼(Adams House)等这些颇有传奇色彩的宿舍楼,借助描写哈佛的文字遐想学生们私域空间的活力与格调。那一次,我浅尝私立大学之“私”:身着警服的保安把守在仅供“大一”新生就餐的安纳伯格大厅(Annenberg Hall)外,我们必须受邀才能进入,保安一直严密注视着摄影师同事手中相机的每一点风吹草动。2014年去牛津大学,这个古老学院制的发源地,却实现了参观学院的心愿。牛津的学院是真正的历史性体系,在近800年的时光中穿行,权势的阔绰早已洗净铅华,隐退到平和雍容的幽静中去了,与哈佛帝国权力顶峰的声势是截然不同的。我还记得,基督教堂学院大门前,门房依旧像维多利亚时代那样,身穿黑色西服,头戴圆礼帽;莫顿学院那条“牛津的最后一条石路”上,脚下的中世纪鹅卵石硌脚的触觉;皇后学院的中世纪图书馆里,木头和皮革的气味,古籍书架上的尘埃和波斯地毯的光华——都是无须言说的古老。而在耶鲁,那些20世纪20年代完成的老建筑,包括斯特林图书馆的石头都人工做旧过,以显得足够苍老;英语系大楼前的石阶中间,也人为做出了一些凹槽,使其看上去就像经过了几个世纪踩踏的一样——都显得有点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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