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身体剧场 八年(5)

时间:2015-12-11 12:44:44 

编《8》的时候,他遭遇了另一种现实的困难:日程太满,事情太多,缺乏人手,他自己和整个舞团一整年都超负荷运转,除了巡演旧作,完成合同,他还要创编新作,家里又有事情,父母生了很重的病,需要照顾、看医生。20多岁的时候,他精力旺盛,思维活跃,曾经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到了临近30岁,才发觉二三十件事情一次性向他涌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人扛不住,“整个人快要崩塌”。

如果说陶冶以前的作品很抽象,那么《8》比他之前的作品更加晦涩,那根直线聚集的力度也更加强烈。编完《8》一看,他自己也惊讶:原来自己在与环境的对抗中最终并没有被压垮、屈服,自我反而是更加坚定了。“这个作品,比以前更少的界面,更不友好,不是发泄的不友好,或者是为了不友好而不友好,而是更自我,更向里收缩了。”

做完了《8》,陶冶感觉自己走到了下一个转变点上。“到《9》,我觉得我又可以做纯肢体的作品了,而且是在另一个层次上。”

编《8》的时候,舞团因为巡演任务繁重,分成两队,一队在国内,一队在美国,大家分别排练动作,直到最后才合成,整体排练的时间只有三天。首演的晚上,排练总监段妮不上场,演员都高度紧张,意识高度集中,竟然一个错误的动作都没有。陶冶在下面看着,心里深深感动:“那一瞬间,我觉得他们就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轴心。”

回归:直面现实

这一次在国家大剧院的三天演出,陶冶在给所有人传递一个强烈的信号:陶身体剧场要回国发展。

在他们的演出重心转移到国外之前,他们曾经在国内花费过相当大的精力来培养现代舞受众。除了辗转各个大学舞蹈系进行讲课之外,2010年,他们坚持做了一整年的免费公开课,到最后发现,很多人其实就是来蹭课的。“但是我们自己积累了经验和素材。”陶冶说。

为了要生存,陶身体剧场去了国外,那个时候,国外剧场、艺术节给的演出和委约费用,才能让陶冶和他的舞团独立生存下去。在国内,场租高昂,观众稀少,多演一场,就会多赔一场的钱。

然而,2013年,陶身体剧场在国外巡演一年多的时候,陶冶已经发现,国外的艺术环境的确很纯粹,然而在创作层面上,那样的社会和文化却与自己发生不了什么关系,国内环境“脏乱差”,然而就像感冒病毒,“会让你生病,也会让你免疫”。

他的创作,正是对抗环境的过程中滋生出来的一种免疫力。“我们面对着这个环境的问题,是因为这些问题我们才形成了陶身体,才有了这样的意志力和创造力。”

在国外“千篇一律”、“卖苦力”的演出经历,让陶冶体验到另一个“真相”:“国外有那样一个平台和体系,有那个土壤,自然会长出好的。他们有尊重艺术的传统,所以有自由度,思维开放,但是有太多人做艺术了,他们认可我们,但是对他们来讲,我们这个也很正常。我们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素材之一,他们通过我们去了解东方这个环境在异变一种什么样的经历,有猎奇的成分,更多的也是一种文化符号。在国外同样是被消费,另一个层次的被消费。”

有一次在英国伦敦演出《4》、《5》,演完之后有一个老太太找到陶冶,她是听觉障碍者,同时也不会说话,只能靠写字和手语交流。“她是个诗人,一边写诗,一边写她看演出的感受。”这个老太太非常亢奋,手舞足蹈,甚至是“带着眼泪”,抓着陶冶聊了半个小时。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剧院的常客,发表的诗歌也很有影响力,甚至也算是半个舞评家。“她说看到我的作品,就像听到了音乐,她说看现场演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她说看很多的现场,觉得荒诞、无聊,甚至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绝望,但是看到我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很多本质的东西在里面,她认为是很东方的一种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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