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饭,乔薇和母亲对坐吃了两口,仿佛没怎么动筷子就都饱了。父亲的饭则是用托盘端到二楼的卧室里去。这几天,他的脚踝和大腿肿得下不了地,脖子几乎和脑袋一边儿粗了。好歹把一顿饭糊弄过去,乔薇就从客厅的五斗橱里拿钱,想到杂货店去。然而拉开抽屉,发现里面只剩了几张零票。
这时母亲才说话:“又空了。”这说的是放钱的抽屉。
乔薇说:“我下个礼拜发工资。”
母亲说:“我下午跑过医院,医生说,往后透析就要加到一周一次了。”
乔薇茫然地点头,一把把零钱攥在手里,看起来简直像要逃跑。而母亲话一开头,就停不下了:
“三个人都挣钱,却填不满一个窟窿。”
“听说许多城市透析是能报销的,这个政策为什么还不在我们这里执行。”
“要是当初不听陈老师的怂恿就好了,那二十万不进股市,可以在镇上开一家商店,我一个人完全照应得来。可是你爸不听,现在好了,全套住了”
过去母亲说这些话,乔薇总会宽慰她几句,然而今天却只感到口干、疲惫,开一开嗓子的力气都没有。当她拢好头发要出门时,母亲忽然又唤住她:
“乔薇”
这一声叫得郑重而意蕴深长,仿佛要和她谈一件很不好谈的事情。乔薇身子不由一颤,回过头来凝视母亲。但母亲却已经低下头去,继续查对账单了。在那一瞬间,乔薇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