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她的确也不知方亮的行踪。
马小艺耸耸肩膀,似乎要轻松一下:“你们什么关系,我都知道。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家住址的?”
星期五
在星期五的大清早,安然遇到了邱红尘。
对这个住在香树街上的古怪女人,她早有耳闻。有好几次,她站在三楼阳台上向下俯视,都看到坐在一楼临街小院儿里的邱红尘。这女人身上的一切,都让安然一度着迷。不光因为她貌似凄绝貌似郁郁寡欢的身影,当然,还因她曾经的称谓:遗体美容师。
这天清早,安然在晨光尚未滤进房间的时候突然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她只着内衣,抱着胳膊站到窗前。于是,发现有个女人比自己起得还要早。从上方看下去,她应是穿着那件曾见到多次的碎花旗袍,正在小院儿里走来走去。手上燃着一支烟。
反正睡不着,安然便想早一点去学校。当她从储藏室推出电动车,正准备启动时,却见邱红尘从楼道里飘然而出。安然恍然一愣。不知为何,那时竟有了跟她交谈一番的欲望。是从她的主动问候开始的:“您也这么早?”邱红尘脸上没有笑,点了点头:“嗯,睡不着。”安然一笑:“真要命啊,我也是早早就醒。”
于是,两个独身女人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来。
在那个过程中,安然有一股强烈的愿望,想到女人家里去,看看传说中的邱红尘家里到底是何模样,但人家没发出邀请,这个安然完全可以理解。据说,香树街上没一个人会主动走进邱红尘的家。那个前院子冲街道的大门,常年紧紧关闭,甚至被一挂紫藤遮蔽得严严实实。似乎邱红尘凭借它们,跟这个喧嚣的世界彻底划清界限,就此过起修女般的生活。安然没有贸然提出前往拜访,女人未必希望别人走进那个世界的吧?
但她不想放弃一次探究谜底的机会。
“虽然很冒昧,但我忍不住好奇。我一直就奇怪,像您这样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到那些的?”邱红尘这次的笑,安然清晰地看到了。她先是抽出一支烟,冲安然示意,后者摆手。邱红尘说:“你这个疑问已经很古老。我知道什么意思,但没有更多的解释,职业而已。就像你是教师,传道,授业,解惑。我不干这个。我的那些顾客也不需要这些。我只给他们最后的一点儿尊严,或者体面。”
安然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当老师?”邱红尘说:“女人的直觉,以及我捕捉到的细节。你跟香树街上很多人尤其那些女人,不太一样。你家阳台上从不出现胸罩和三角裤。当然,我一次也没见到男人的衣服。”安然呵呵一笑。邱红尘继续说:“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有了这样打量世界的目光。估计,在别人看来这很怪。比如,你不要介意啊,我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脑子里多是这样想,这张脸,你知道的啊,那样的脸往往惨不忍睹,在鲜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可现在,我每次遇见一张年轻的脸,想的却是,这人死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然的内心顿时升起一股子奇异感,致使接下来的谈话她不知从何而起。
恰在那时,小茹打进电话来。
看到号码的那一瞬,安然就意识到要出事儿。即便是她跟邱红尘聊了会儿,天色依然是早的。以往这个时候,小茹肯定还没起床。安然接电话的时候那女人悄然离去。因为电话内容纠缠住安然的思维,直到她骑车离开,甚至都忽略了邱红尘刚刚的存在。
20分钟后,安然跟小茹在学校外的一株古槐树下碰面。
小茹一见到安然,就跑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哭腔:“姐啊,你得救我!”安然问得很直接:“方亮怎么啦?”小茹说:“你不知道么?他失踪了,都整整五天啦!要再找不到他,我就得跳楼!”
安然嘴唇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