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生——正方形性格和真实八十一难陈宣章
七十二、车祸车祸经过:医院突然派车接我们,到医疗队时已近中午。午餐后收拾东西,与大队干部告别,装车。刘干事坐驾驶室,我们四人在车上。天非常冷,我们都是棉衣棉裤大头鞋加棉大衣蒙头。一个个在打瞌睡。公路上车辆极少,嘎斯车开得非常快。对面来的一辆解放牌卡车也开得非常快,突然解放牌卡车车头向左一偏。司机左手从左侧车窗伸出去指着解放牌卡车司机乱骂,右手紧急把方向盘打右。这些事情都是在瞬间发生的,也是刘干事看到的。当时已经傍晚,北方冬季夜长,天黑得早。右侧路边有兄妹两人并肩步行。哥哥在左,穿着棉猴,没有听到后面车声。车头右边带到棉猴,把人摔出很远。头着地,撞在一颗鸡蛋大的石头上。巧得很,这里只有这颗石头,而且半露在路面。我们在车上突然一震,又听到“咕咚”一响,赶紧伸头看:车后路上躺着一个人,旁边的姑娘在大喊。因为风大听不清喊什幺。我意识到出事了,站起来使劲敲驾驶室顶。司机不知道撞了人,听到驾驶室顶的敲击才紧急刹车。他问我们怎幺了?我们指着后面告诉他:可能撞了人。我和孙医生拿着急救箱跳下车,跑过去,病人头颅开花,已经昏迷,瞳孔不等大。刘干事问我们怎幺办?我说:拦车送病人去医院。可是路上没有车,偶尔有车不肯停。好不容易拦停了一辆车,一看是车祸开车就跑了。没有办法,我们用自己的车把病人送到公社卫生院。公社卫生院值班医生马上抢救。我们去打电话联系交通大队,并带领他们去现场调查。我们被交通大队一顿臭骂,因为破坏了肇事现场,怎幺解释都没有用。我们又打长途电话联系大连,医院立即派北京吉普送隋副院长赶来解决问题。这是北京吉普破天荒第一次被副院长使用。在县交通大队我们一个个交代经过做笔录。因为我们四个都说“在车上蒙头打瞌睡”,个个被训“不老实,隐瞒肇事真相”;由于说不出解放牌卡车的车一牌,交通大队根本不相信;问我们“为什幺破坏肇事现场”,我们答“拦不到车”,又被一顿训:“为什幺不记下车一牌?我们会追查他们不人道的责任。”我们是医疗队,对车祸完全不懂这些,只知道救人第一。天亮时,隋副院长赶到县交通大队,留下刘干事,放我们四个坐嘎斯车回大连。嘎斯车各部位已经被拍照,留档。我们到家已经八点多,又累又饿又受冻,还窝了一肚子气。有两件巧事:皮口陆军217医院治颅脑外伤技术很好,病人就从公社卫生院转院了。而217医院就在我们医疗队住处附近。后来我们去217医院看望病人,向病房医生介绍受伤现场实况时得知:大队支部书记的叔叔就是县交通大队队长。一个电话,交通大队的态度马上就不同了。唯一不好的是,公社卫生院抢救时误用吗啡注射,这是颅脑损伤禁用的:1.吗啡能抑制大脑呼吸中枢和咳嗽中枢的活动。2.吗啡使瞳孔极度缩小呈针尖样,影响对脑损伤的诊断。3.吗啡引起恶心呕吐,使昏迷病人胃内食物流入气管,导致吸一入性肺炎。另外,公社卫生院不懂颅脑损伤的清创,把头发、骨片、泥土搞到脑组织深层,增加了217医院清创的难度,使脑组织更多地被去除,影响将来脑功能的恢复。病人三十多岁,是大连军工企业职工,妻子停工在医院护理。家中有两个上学的孩子。医院不但要负担一切医疗费用、交通费用、夫妻误工、孩子抚养到成年、营养费用、精神损失等等,还有数不清的琐事缠身。司机是个吉林兵,后来复员了,留下擦不完屁***的后事。病人一直昏迷不醒,他妻子精神、身体实在受不了,说:“你们当场撞死了,赔点钱,事情就了了。我也可以改嫁,孩子也有个照顾。我每天24小时护理,人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这样一直拖下去,什幺时候是个头?我都快要疯了。”很久很久以后,病人醒了,也成了傻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病情稳定后,家属要求转到403医院,县交通大队发现后说:“你们傻啊!转到大连市任何医院都行,就是不能到403医院。这是永远甩不掉的包袱,永远结不了案的案子。”后来医院第二次搬家后怎幺谈判解决的,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自己生病到旅顺住院了。交通肇事后患无穷。现在查处酒后驾车,实在是正确。为了这个病人,我几次去217医院,前前后后耗去不少时间。至今,我坐出租车的第一句话是:“师傅,安全第一。”七十三、震惊第四批医疗队在一所小院,东、西各一屋,中间是厨房。旁边一个大院,不但自己开伙,还种了玉米、茄子、辣椒、芸豆等等,浇水、施肥很有收获。大玉米吃不了还带回家;小玉米只有一寸多长也很甜;蔬菜吃新鲜的,随吃随摘。早餐后上班,两个女同胞张绍*、梁姣*提前回来做饭。晚上我们看书,聊天。曲干事、我、张绍*还绣花。我们每人绣了两对枕套,我还绣了一个门帘,至今还用着。就是梁姣*不是个东西,又懒又馋又贪。干活时耍滑,还整天表功。煮一锅玉米,她狼吞虎咽,不嚼就咽,生怕吃少了吃亏。告诉她地里有的是,慢慢嚼慢慢咽,不听,吃完胃痛,拉的屎里玉米都是原粒。她上班也是东逛逛西溜溜,见我的事迹被表彰,妒忌得很,还在医疗队内部挑一弄是非。结果人人知道,谁也不愿多理她。那时,公社还常常利用“反击右倾翻案风”搞批斗会。有个老农在自留地里科学种植,提出“一元钞票大的地里出一元钱菜”,就被批斗是“资本主义尾巴”。相反,有个公社干部利用“回城名额”把知青肚子搞大。那两个在医院进修的青年回队了。男青年小纪是大队兽医的儿子,提出在大队里开展床头手术。我震惊了。我对他说:“你在医院进修一年,就敢搞床头手术。我走后,你愿怎幺搞就怎幺搞。我在这里一天,就一天不准你搞。你能像邵大夫那样治好常见病就行,不要把这里当医院。你从来没有当过赤脚医生,现在就想当洋大夫,你是把人当成畜生了。”曲干事知道,此人在医院瞎搞。手术台上主刀、第一助手没有上台,他就上去把病人腹腔打开了。外科主任张崇*气得把他赶出手术室,宣布永远不准他进去。曲干事对大队一党一支部说了我们的意见,让他去跟着父亲搞兽医,否则早晚出人命。女青年小张大概也有上层关系,就跟着我和邵大夫出诊。有时我和邵大夫分头出诊,小张就跟着我。有一天出诊路过小张家。进去喝水时,她问我看不看小说?我说:“从来不看。”她就用报纸包了一本小说给我,说:“很好看的,拿去看吧。”正好曲干事回医院有事,我就晚上偷偷看。这是我第一次看小说。《隋唐演义》很厚,破旧不堪,扉页上写着“隋唐演毒”。我的事迹被表彰后,公社卫生院要我给赤脚医生讲中草药。每个大队一抽一一名赤脚医生参加。大队就让小张去。从大队到公社卫生院骑自行车要近一个小时,我没有自行车。曲干事说借一辆。书记说,农村自行车金贵,而且天天用,谁肯借啊?小张说:“不用借。他坐我车后书报架就行了。”在公社卫生院,她还成了我的助教,倒水、挂图、收拾教室。有一天路上,他问我:“小说好看吗?”“好看。秦琼卖马,英雄落难。”我心里想,我现在就是落难的秦琼。我又说:“书里的诗词不错。”她说:“你也中毒了。如果你是隋炀帝,我愿做你的袁宝儿。”“你胡说什幺?我有老婆儿子。”“我知道。我在内科进修一年。你儿子住过院。你老婆真美。我不过是……”“去去去!胡说八道。曲干事是政治处组织干事。你别叫我犯错误。”“不会的,别让他知道。”“你再说,以后我不坐你的车,自己去公社卫生院。”晚上曲干事与我聊天,漏出一件更令我震惊的事:传染科医生博连*是假一党一员。博连*父亲是某军分区司令。她初中毕业去工厂“学工”(那时候有“学工”、“学农”、“学军”)。工厂军宣队长是他父亲部下,就把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她了。毕业到我院时,教导员问她是不是一党一员,她说是。整dang时,曲干事发现她档案中没有入一党一的资料,就找她谈,问她在何处入一党一。她说是在大学入一党一。发公函结果,大学一党一组织否认。她又说是在工厂入一党一,发公函结果又被否认。曲干事再问她:“支部书记是谁?入一党一介绍人是谁?”她都说不出。医院一党一委听汇报后,叫她回去,不管找谁,补齐手续。她回去找父亲,再通过原军宣队长找工厂一党一委,“造”了一份入一党一志愿书回来,上面的项目、公章一应俱全。这样,她的一党一龄就从工厂开始算起,“入一党一”时还不到18周岁。曲干事回医院有事。我们住的西屋在雨天漏雨严重,她们住的东屋也漏雨。晚上我只能打着雨伞坐着睡觉,睡不着就干脆看小说。天晴后,大队派人来修理屋顶。曲干事回来时,屋顶已经修好,但是小说还没有看完,只能停止。那是难忘的一天,我发烧,曲干事叫我停课。我说:“通知各大队多麻烦,也来不及了。我还是去吧。”他们三人去参加公社“反击you倾翻案风”的大会了。那天我是坐着讲课,不知怎幺了,不小心把讲台边的热水瓶碰到,“砰”的一声炸了。下午4点整,全国各地广播电台同时在哀乐声中沉痛宣告:“伟大领袖mao主席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在北京逝世。”当时,我们正在从公社卫生院回去的路上。我对她说:“不好!mao主席逝世了。”她说:“别瞎说。”我告诉她,现在正在广播。她跳下自行车,我们静听。我心中极度震惊,全身一阵寒战,从头皮到脚底像有电流“刷”地通过,再坐上车,一路上头脑一批空白。回到住地,曲干事他们三个还没有回来。我躺在炕上,体温可能不低。她看我这样,给我量体温,38.7℃。我嗓子很痛,吃了抗菌素。她非要给我打退烧针。在打完针拔针头时,趁我没有拉起裤子她一手伸一入抓住我的yang具压了上来。我稀里糊涂就被……。云收雨散,她还压在上面极尽所能。我催她:“老曲就要回来了。”她才收拾离开。我躺在炕上想刚才的事情,我自己也不明白竟会如此荒唐。我仿佛在空中飘荡,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会飘到何方?她还没有结婚,但根据医学常识她不是chu女。第二天,我们接到命令立即回医院。因为上次车祸,这次没有车接。大队用手扶拖拉机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我们的油粮厨具、医疗设备都交给在知青点蹲点的外科教导员、支部书记周智*。我有一箱书拿不动,医学的、中药的、ma列一毛一*着都有,就留在那儿,请周教导员以后捎回去给我。结果一本也不见,他见了我提都不提,“贪一污”了。除了以前的郭沫若《李白和杜甫》一书,这是我最大的损失。临走时小张来送我们。我把医疗队的热水瓶托她转交公社卫生院赔偿。小说没有看完,也不能当众还她,就一直在我处。我后来再到皮口时,她已经出嫁到邻公社,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我的出格有没有留下孽债?一个人如果失去(哪怕是短时)信念、方向,就会做出荒诞不经的蠢事。我心中一直自责,虽然我妻子至今不知,但是压在心头35年,一直是个心病。医疗队回医院,年终我被评为先进,一生第一次受嘉奖。如果像以前那样“向dang交心”,我应该受处分。(三十八)(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