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说过事成之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的,若是计划失败我身陷囹国,她便跳江自尽,我们来世再做一对团圆夫妻。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刚才还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廖楚衡,听了祖冲之的话后便情绪失控。
处于绝望边缘的廖楚衡终于全盘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一个月前在黄鹤楼吃酒时偶然结识了海月,从此便心心念念再不能相忘,后来两人甚至已海誓山盟,约定从此不离不弃。可就在前几日祖冲之刚刚抵达夏口之时,海月却突然找到廖楚衡,哭得跟个泪人般一直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在廖楚衡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得知,原来大珠宝商苟晟的独子苟壤前些时日看上了海月,非要娶她过门,她当时一口回绝了,可那小子却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不断威胁海月,甚至声称若海月不嫁给他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为了能与海月长相厮守,就杀了苟壤,是吗?”祖冲之没想到,他这几日通过调查无意发现廖楚衡竟和那黄鹤楼的歌姬海月已交往月余后,所编造出来的诈廖楚衡的谎言,竟然还能引出如此令人震惊的真相。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苟壤他会是那种人吗!”祖冲之忍不住怒吼道。居然是廖楚衡杀了苟壤,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杀死苟壤之前,我也只和他见过那么两面而已,对他的为人我根本不会了解,并且,海月的话,我没理由不信现在想来哎”廖楚衡垂下头来,幽幽地说道,那哀怨而绝望的神情,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无助野兽。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期间我曾经找过海月一次,问她愿不愿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因为我觉得苟家势力很大,而且杀人这种事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如果不走的话,也是终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但海月却并不同意我的想法,她说她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且最关键的她的生身父母都葬在夏口这里,她不想以后连个给他们烧纸的人都没有。最后我说不过她,也就选择顺了她的心意,可没想到两日前她又来找我,跟我讲我们这次不得不走了,因为你发现了她和苟壤之间的事。”
“她说我发现了他们的事?”祖冲之觉得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她说你以苟壤好友的名义找过她,并对她说苟壤要娶她过门但又被拒绝的事情苟壤曾对你说过,然后便一口咬定是她害了苟瓌。海月说当时她很害怕,一直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你却无耻地要挟她令她委身于你,然后你才会考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没错,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缀术》,作者是我国伟大的数学家——祖冲之。国内顶尖的数学家和考古学家后来终于证明了我曾经那近乎荒唐的猜测。
就是因为这本书,也因为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不平常的事件的影响,我走上了数学研究的道路。
我现在的研究项目是基于数学原理的宇宙常数分析与模拟转换,说起来,这个课题也是受《缀术》的某些思想所影响的。
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但矛盾的是,内心之中总会有个声音不断地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命运,未来,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离市中心越来越近,我的回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多人,很多往事,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和明晃晃的现实交相辉映。
如果我没有在高考志愿表里写上那所大学的名字,我肯定不会和这座城市有半点瓜葛。如果那个夏日的傍晚我没有去黄鹤书局,我现在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大叔,为生计奔波,为老婆唠叨孩子不爱学习而苦恼,并且,应该也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所谓的科技前沿。如果我的室友安东还活着,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颗数学界的超新星了,我课题中的瓶颈,对他而言也许都只是小case。
可是,人生没那么多如果。
当那座雄伟而金碧辉煌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时,我知道,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了。今天黄鹤楼有烟火大会,所以要到晚上十点才关门。
我买了门票,然后混迹于游客之中,进入了公园。
她说,今天,她会在黄鹤楼的第三层上等我,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由于工作太忙,能挤出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是奇迹了,所以,我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的。
走进,不,应该是挤进这名不虚传的天下江山第一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黄鹤楼主厅的一幅壁画,画面上是一位驾黄鹤离去的仙人。有人说,他是子安;也有人说,是费祎;还有人说,是吕洞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依然固执地认为,那家伙其实多半是个有故事的外星人。
好不容易跟在一拨大部队的后面挤到了三楼,此时这里已站满了看焰火的观众。
站在楼上远眺这莽莽乾坤世界,我的心底竟顿然生出一股敬畏之感。世界这样大,我却如此渺小,渺小的我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但这偌大世界却又是由无数如我这般渺小的事物组成的,它们纵横交错,彼此影响,于是,就有了这沸腾的世间和奔涌向前的历史。
而就算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存在,它的轨迹若擅自改变,都可能导致这世界坍塌毁灭。
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想得有点远了。
此时焰火已经开始放了,五彩缤纷,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我却把视线收回,投入身后拥挤的人流之中,没错,我一直都在寻觅那个人的身影,十二年过去,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认出她,并且,多年之前,我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通常情况下,我对一般朋友的邀约都是能推脱就推脱掉的,因为目前的工作实在太忙了。可现在,她的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E-mail却让我决定非来不可。她在信里写道:来黄鹤楼的第三层,12月31日晚上八点,我们不见不散。我要告诉你安东十二年前死去的真相,以及那件事情和你现在研究课题的重要关系,对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叫刘荔纱。
我怎么可能忘掉这个名字。
那个十二年悬而未决的死案,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原来我当年的预感果真是准确的,那一系列诡异的事情,真的存在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给她写信,把积压于心的所有疑问都写了出来,可她却一封都没有回。所以,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选择了登上飞往武汉的航班。
我一定要见到她。
可是寻觅了半天,我根本找不到那个记忆中的身影。也许,时光早已把她改造成一个平凡而俗气的黄脸婆,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也许,那封信仅仅只是个恶作剧。
可她若真想见我,就一定有办法联系得上我。我抱着守株待兔的心态这样想着。
八点的钟声敲响。人们开始欢呼,花火大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