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dt旅游指南系列《埃塞俄比亚》的作者菲利普·布雷格在谈到亚的斯亚贝巴的时候这样形容:“它就是埃塞俄比亚首都应该有的样子。”这句好像什么都没有说的话实际是在讲这里所具有的一种特质,一种可以被布雷格称之为“埃塞俄比亚风情”的东西。这种风情是那些弯弯曲曲的街道,是小巷里弥漫的咖啡和乳香的味道,是全非洲最大的Merkato露天市场上头顶货物的批发商,是餐馆里面大嚼生牛肉的食客。一位从事非洲研究的朋友告诉我,一次他去参加首都政界的聚会,“是在一个露天餐厅,有很多树,刚刚宰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生牛肉放在那里,西装革履人士就各自取来切片,蘸着辣椒粉大快朵颐,颇有一种原始的感觉”。这种情景他认为只能发生在埃塞俄比亚,无论何种阶层、受过何等教育的人士,都认同与遵守传统的饮食习惯。在深度西化的一些非洲国家,就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埃塞俄比亚风情”值得强调是因为非洲大陆普遍有被殖民的经历,如今又处于全球化和现代化的进程当中,许多城市去过之后已经让人无法辨认身在何处。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大陆上唯一没有被殖民过的国家,除了1936到1941年它被意大利短暂占领以外,它从来没有受到过外国的统治,而且意大利人也无法占领广阔的乡村地区。博哈努先生谈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殖民时代,许多有海岸线的非洲国家的首都是海港城市,为了方便宗主国从殖民地掠夺资源。等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洲民族解放运动蓬勃发展的时候,新兴的非洲国家考虑到可能面临前宗主国的颠覆势力威胁,海边城市在安全上没有战略纵深可以依靠,纷纷内迁。“对于埃塞俄比亚来讲,1888年选择建都时便是统治者出于亚的斯亚贝巴是地理中心的考虑,自此以后没有再变化。”
有个段子在埃塞俄比亚的中国人中颇为流行:“埃塞俄比亚人一直觉得全世界美国第一,自己第二;直到奥运会在北京举办后,才突然发现中国也很强大,于是自己退居第三。”如果说来之前,我对埃塞俄比亚的印象很多来自于1985年迈克尔·杰克逊为埃塞俄比亚饥荒录制的MV《We Are the World》,来到这里后打动我的则是当地人言谈举止中流露出的自豪感,这些都不因为他们经历了贫困和战乱有所改变。埃塞俄比亚的发展历程为何如此特别?埃塞俄比亚人的自豪感从何而来?我决定先去历史中寻找答案。
所罗门王朝的背影
我旅行的第一站是阿克苏姆,它被认为是埃塞俄比亚文明的心脏,地位类似中国的西安。这座位于北方的古城今天看上去也就是个平淡无奇的小镇,在烈日的午后寂静无声。城中最高的建筑是两座七层的宾馆,看来旅游业是当地十分重要的产业。很难想象,1世纪到7世纪之间,这里的阿克苏姆帝国处于鼎盛阶段,它统辖的区域横跨了红海,一直延伸到阿拉伯半岛的也门。罗马帝国时代的作家曾把当时的阿克苏姆与同时代的中国、罗马和波斯并称为世界的四大强国。
从阿克苏姆博物馆里的文物中还能模糊地看出帝国的往昔。这里收集有一些黄金铸造的钱币,如同指甲盖大小,透过放大镜能够清楚地看到上面国王的头像。那时阿克苏姆帝国有红海作为“内湖”,还建有阿杜利斯和阿瓦里兹(今天位于厄立特里亚)两个港口,对外发展贸易。这些钱币不仅用来表明物质的丰富和贸易的繁荣,也借此向邻国宣告,阿克苏姆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1世纪,一位希腊水手写下的《红海回航记》中,这样描述港口的商品货单:“他们将埃及制造的粗糙而无褶皱的棉布披身运送到那些地方卖给野蛮人。为住在这里的外国人带来酒和橄榄油。还运来按本地样式制造的金银器皿供国王使用。”他形容当时的阿克苏姆国王:“十分吝啬,总想多捞一些。除此之外,为人正派。”
游客多为瞻仰方尖碑而来,方尖碑的形象也出现在各种明信片和旅游宣传册上。相比那些零散破碎的文物,体量巨大的方尖碑更能让人相信当时阿克苏姆文明所能够达到的高度。它们是由整块花岗岩雕刻而成,早期的石碑表面光滑,之后制作的则装饰有假门假窗,好像现代的摩天高楼。最大的一尊方尖碑已经倒塌,它长32.6米,重517吨,据说是由于基座太窄导致了头重脚轻,没有竖起来便倒下。它提供了一个近距离观察的机会,让人惊讶于如此巨石如何做到翻转起来四面雕刻。方尖碑的含义模糊,因为并没有铭文,只是根据附近的帝王陵寝,推测是一种墓葬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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