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俄比亚 骄傲的国度(3)

时间:2015-12-25 13:13:12 

依然矗立着的第二大方尖碑高度约24米,重达150吨。在意大利法西斯占领期间,意大利人将这尊方尖碑掠至罗马,放在当时的法西斯政府殖民部(后为联合国粮农组织总部)前的广场上,成为法西斯帝国的象征。埃塞俄比亚政府在“二战”结束之后曾经多次要求意大利归还方尖碑,但对方以运输的技术难题为由迟迟没有动作。2002年,埃塞俄比亚总理梅莱斯在罗马世界粮食大会的发言中,突然话锋一转,面对作为大会主席的意大利总统贝卢斯科尼就方尖碑归还问题发出质问和抨击。这让埃塞俄比亚漫长的索要历程出现转机。最终在2005年4月,意大利将方尖碑切成三段用专用运输机分三次运回埃塞俄比亚,阿克苏姆也为此重新修整了机场跑道。陪伴我的当地导游门泽说,方尖碑的回归是小城多年不遇的一件盛事,全城居民几乎全部集合到方尖碑前的空场上,总统和总理也来了。现在这片“方尖碑公园”成了当地年轻人照婚纱照时喜爱取景的地方。

阿克苏姆在埃塞俄比亚人心中具有重要地位,不仅由于它曾经的辉煌文明,还因为宗教。在4世纪,阿克苏姆国王埃扎那统治时,他皈依了基督教并将基督教作为国教。一个说法是叙利亚人弗鲁门蒂斯在阿克苏姆传教:两名青年在红海上遇险,获得营救后被带到了皇帝阿米达面前。其中的弗鲁门蒂斯成了皇帝秘书,在皇帝去世后辅佐年幼的国王埃扎那治理国家。弗鲁门蒂斯用基督教义对埃扎那全力培养,希望他以后能够成为一位基督教的国王。之后弗鲁门蒂斯前往埃及亚历山大向那里的大主教汇报自己在埃塞俄比亚的经历,被任命为主教后,再次前往阿克苏姆传教。埃扎那受到感召,成为一位基督教君王。从此以后,埃塞俄比亚的历任主教都由埃及亚历山大的大主教委派,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末代皇帝海尔·塞拉西执政之时。他争取到对本国主教的任命权,然后再通过大主教的首肯。

从“方尖碑公园”出发,走不了多远就是锡安山圣玛丽亚教堂。它实际是个教堂群,包括一座能容纳上千人来礼拜的圆形教堂,由海尔·塞拉西在上世纪60年代所建;还有阿克苏姆国王埃扎那建造的全埃塞俄比亚第一家教堂遗址。在那座圆形教堂里,神职人员从锦缎的包裹中拿出一本《圣经》向我展示。这本书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内容全部绘写在羊皮上,一页“纸”就是一整张小羊皮。用手摸上去坚硬冰凉,翻动起来会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声。《圣经》中使用的文字是盖埃兹语。它起源于2世纪,国王埃扎那将它改革成一种音节分明的书写体系,用它来翻译基督教经典。至今各大教堂的神职人员仍然需要掌握这种语言——语言文字和建筑一起都是古代埃塞俄比亚相当突出的文化标志。

在这片教堂群中,最神圣的地方莫过于据说安放有“约柜”的圣难礼拜堂。“约柜”中保存的是上帝和以色列人所立的契约,也就是通常说的“摩西十诫律”,它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共同的圣物。礼拜堂由专门的教士看管,谁也没有见过“约柜”的真容。倒是阿克苏姆的纪念品商店里有卖各式各样的“约柜”,大大小小,长方形或是圆柱形的,上面画着《圣经》故事。关于“约柜”的来历和埃塞俄比亚的国家起源有关:《旧约全书·列王记》记载,公元前10世纪,以色列王国在所罗门王的统治下国富民强。这让阿克苏姆的示巴女王非常倾慕。她带着香料、宝石和黄金前去拜会所罗门王,并且与他发生了关系,在回程的路上女王生下了儿子孟尼利克,他成为阿克苏姆王国一位伟大的君主。孟尼利克长大之后,回以色列看望所罗门王。所罗门王本想送他一个复制品的“约柜”,但是中间被人调包,这件圣物就流传到了埃塞俄比亚。

这个故事中的每个元素在埃塞俄比亚都可以找到亦是真实亦是传说的对应。导游告诉我,“约柜”到了这里之后曾经被藏在塔纳湖(青尼罗河的发源地)中,是国王埃扎那将它从塔纳湖的克括斯岛亲自移到锡安山圣玛丽亚教堂内。他还带我在阿克苏姆看了被称作示巴女王游泳池和示巴女王宫殿遗址的地方,甚至绘声绘色给我讲述示巴女王在哪个房间里睡觉,那些跟随孟尼利克从以色列回到埃塞俄比亚的随从,和埃塞俄比亚人结合之后,就成为这片土地上黑面孔的犹太人,也称作“法拉沙人”或者“贝塔以色列人”,这一群体是上世纪80年代以色列代号为“摩西行动”移民计划的对象。我之后去的位于古城贡德尔旁边的“法拉沙村”就是他们原来聚居的村落。他们离开之前,把制作陶艺的谋生技巧留给了当地人,这些人做起了制作陶塑纪念品销售给游客的生意。

尽管经过政权更迭与地点变换,历代国王都称王朝为“所罗门王朝”,认为自己是所罗门王和示巴女王的后代。唯一可能例外的是从916到1270年在拉利贝拉进行短暂统治的扎格维王朝——他们始终都在为解释政权的合法性发愁,最后还是扯上《旧约》故事的边:在示巴女王和所罗门王同寝的当晚,她的一个侍女也服侍了所罗门王。示巴女王诞下孟尼利克一世的时候,侍女同时生下了一个儿子。扎格维王朝的诸帝,就声称是这个侍女儿子的后代,因此也算是和所罗门王同出一源。

我刚开始有些不解,为什么埃塞俄比亚的历代帝王要格外强调自己所罗门王的血统,尤其所罗门王是一位犹太人的君主。后来明白,这大概是为了说明埃塞俄比亚人是上帝选民,从此上帝的荣光不再照耀以色列人。这种“选民意识”深入埃塞俄比亚人骨髓,也是他们自豪感的来源之一。犹太教比基督教进入埃塞俄比亚的时间要早,所以这里的基督教还保持着一种从犹太教向基督教过渡的特征。比如,每个教堂里在一块幕帘的遮挡背后,都有一个存放“约柜”复制品和其他圣物的暗室,它是《旧约》中所说的至圣所,是整个教堂的核心,只有高级的神职人员才能进入。教徒在至圣所外面的教堂空间举行仪式,唱赞美诗。教堂的壁画也保留了一些《旧约》中描绘人物使用的象征性符号,画有两只眼睛的是好人,只画一只眼睛的便是坏人。能够认同一位犹太教的君主,也是出于对《旧约》的接受,犹太教和基督教毕竟同根同源。何况在一般百姓心中,所罗门王是正义与先知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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