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重笑嘻嘻道:“阁下的招式似有些不成章法。”
那黑衣人正色道:“我每日里忙于钻研轻功,哪有工夫练剑耍拳?”
崔重深以为然,赞了一句。
店门外远远传来马嘶,随即是一阵纷乱呼喝。四人暗自戒备,却听那黑衣人道:“有人来了,怕是不妙!”说完微一晃身,闪出门去远遁。
燕横大笑:“小胡子没骨气,溜得倒快。”
店里一窝蜂拥进七八个带剑汉子,领头的却是先前被燕横打晕的那人,他进门便叫:“就是这四个大恶贼!”
两方很快打作一团。燕横等人伤势未愈,又要分心照看不会武功的薛方晴,一时间左支右绌,很是吃力,好在这七八人武艺平平,最后被打得弃马而逃。
崔重有些得意:“我说的没错吧,白天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陈闲道:“这也算为咱们送马来了。”
“咱们走吧。”薛方晴颤声道,“免得这些人叫了帮手去而复返。”
燕横回想方才薛方晴碍手碍脚,实在是个累赘,恶狠狠接口:“走什么!今晚就在这里歇了,再敢回来的,来一个杀一个!”
薛方晴吓了一跳,也不知他此话是否当真。等了一会儿,燕横默默包扎好刚才打斗时崩开的旧伤口,领着三人骑马驰入夜色。
(十一)
纵马行至清晨,薛方晴万分困顿,说什么也不走了。四人便在野外歇息。
三个汉子都闷声不语,薛方晴没话找话:“陈闲,你还懂茶道呀,好像也懂诗词?”陈闲道:“我不懂,以前我见过周玉安一次,知道他喜好这些,便胡乱学了些,以备报仇之需。”
他答得语调生硬、面无表情,薛方晴很是反感,便也不再开口。
少时,远处尘沙飞扬,有十余骑奔近。四人飞快站起,脸色或惊疑或郁躁。陈闲望清了来人,为首的却在簌玉楼里见过,正是蕲州盐帮老大赵沧海。
赵沧海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已忍不住狂笑起来:“这次终教你们落在老子手里!”昨日他被周玉安逐走后心火难平,花重金聘来十个蕲州百剑堂的一流剑客,返回去时簌玉楼却已人去楼空。他不肯干休,听了张济传出的讯息后,便带人追出城来,没曾想竟在此遇上。
崔重阴阳怪气道:“我说老赵啊,昨天周玉安把你打出门外,我们算是帮你报了仇、雪了耻,你怎能恩将仇报?”
“周大侠怎会是我的仇人?”赵沧海目光闪动,也不着恼,“待我把你们这几个毒害大侠的恶徒擒拿回去,正好扬名立万。”
说到这里,他忽然淫猥一笑:“不过在那之前,薛姑娘,咱们两个是不是先好好快活一番?”
薛方晴双目立红:“滚!”
“臭婊子,装什么清白!你和张济睡过,当老子不知?”赵沧海咬牙切齿,“老子有的是银子,张济睡得,我就睡不得?今天老子说什么也要沾一沾你这骚狐媚子!”
薛方晴闻言脸色一白,双唇颤了颤,却没说出什么来。
陈闲看出那些剑客意欲包抄,冷不丁道:“崔重,带薛姑娘先走。”
崔重倒也机灵,一把抱起薛方晴,撒腿就跑。燕横瞥见薛方晴到这时仍紧抱行囊不撒手,不禁眉头大皱。
赵沧海赶忙吆喝手下拦截,陈闲与燕横对视一眼,并排拦在前面。
他两人剑刺刀斩,顷刻打伤数名敌人,但这些百慧门剑客武功都不低,加上人多势众,一阵混战后,两人终于被制住捆了起来。
但崔重跑成了一溜烟,早已不见踪影。
赵沧海见走脱了薛方晴,恼怒至极,朝着陈闲与燕横拳打脚踢。陈闲一言不发,燕横却不住喝骂。
赵沧海道:“好,你有种。”噼啪连打燕横十多个耳光。
燕横骂得更狠。
“你想激我杀了你?没那么容易!”赵沧海反倒停了手,狞笑道,“老子为了打听簌玉楼里的变故,给张济那厮送去百匹绫罗绸缎,这还不算完,张济爱喝竹叶青,这可是北地的酒,我不到一天硬是在蕲州给他搜罗到二十坛!你说说,我要是就这么杀死你,对得住我花费的银钱吗?”
燕横瞧着赵沧海,眼神里满是鄙夷。赵沧海恨恨道:“老子刚换得张济松口没出半日,他这条贪狗竟将讯息径直传遍了全城!这笔账我早晚要讨还!可恨那姓薛的小娘皮……”
话未说完,忽有脚步声响起,崔重竟背着薛方晴又跑了回来。
陈闲一怔,皱眉道:“回来枉自送命!”
“蠢货!”燕横骂道,“你自己穷讲义气,把娘们儿也背回来作甚?”
但两人看着崔重气喘吁吁迈步如飞,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意,都想到了在苏州三人入山砍柴时的情形。
(十二)
那日筹划妥当之后,薛方晴先带着眠音蛊回蕲州布置。三人料理了些琐事,也准备出发。
但崔重忽又突发奇想,一本正经道:“咱们要去蕲州,路上难免有花销,但我的银子都是……咳咳,都是从别人家借来的,咱们是去为恩公报仇,若路上用这样的银两,恐怕仍是有损云家声名。你俩的钱想来也不太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