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横问崔重想要怎样,崔重便提议三人去砍柴换钱,才可谓自食其力,光明磊落。
陈闲与燕横皆觉崔重实在是多事,但他俩最后却都默认了崔重的提议。
好在时日尚早,于是三人便进了山。
陈闲本就没多少银两,都买成了饼子,他的钱是打赌赢来,自觉来路正当,但多少也砍了点柴。
燕横只想凑够路上吃喝,砍得并不怎么起劲,等到上路后才想起,应该多砍些买匹马。若在平时,他去抢上一匹快马自不在话下,但知若是如此,崔重定又要说抢马会污损云家名声,便绝口不提骑马的事。于是三人就徒步走到了蕲州。
只有崔重锦衣玉食惯了,想多攒些在路上花用,一趟趟地疾奔于山林与市镇之间,几天里都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十三)
崔重望见赵沧海后,边跑便叫:“投降了!投降了!”
赵沧海大喜,得意笑道:“算你精乖!识时务者为俊杰,薛姑娘,你也想清楚了?”他身后的剑客们发出一阵哄笑。
崔重奔到离赵沧海等人十来步时,他背上的薛方晴抱着琵琶弹拨起来,和昨日簌玉楼里的曲调如出一辙。
赵沧海和众剑客都是蕲州人,平素常去各大酒楼吃喝,体内自也蛰伏着蛊虫,听了琵琶声,很快神思迷乱,瘫软晕倒。
陈闲和燕横又惊又喜。崔重给两人解开绳索,燕横拾起自己的断刀,若有所思。
崔重愣了愣,忙道:“燕兄,你这刀已经断了好几天了,你可别在这当口说那种刀在人在、刀断人亡的怪话……”
“放屁。”燕横眉头一皱,把断刀丢了,捡起赵沧海的佩刀插在腰带上,“他的刀比我的好。”
薛方晴打量三人,冷笑道:“你们都嫌弃我不会武功,觉得我不该带着琵琶赶路,是也不是?”
三个汉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薛方晴哼了一声,又瞪向陈闲:“你不愿和我同行,那我倒也问问你,今日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陈闲苦笑:“多谢相救之恩。”
燕横拔刀在赵沧海脸上狠割一道血口,赵沧海却中毒颇深,仍是昏迷。
燕横问:“薛姑娘,你要不要亲自动手?”
薛方晴一怔,摇摇头走去了一旁。
燕横挥刀斩下赵沧海头颅,又看向陈闲:“都杀了?”陈闲道:“不过是些走狗,废了吧。”
燕横哈哈一笑,将那些剑客都挑断了手筋。
四人前行片刻,回想连遭追截,都感疲惫烦乱。燕横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崔重道:“易容换装吧,谁再想找咱们那是大海捞针。”
陈闲沉吟道:“不忙易容,咱们先往南走几日。”
在苏州时他们便商定好,若刺死了周玉安,便向北去。一则是因周玉安北边朋友多,要为周玉安报仇的人多半会以为他们要往南逃,他们是反其道而行之。二则是因燕横出身的凌峡寨在塞北,他们可以躲去寨中避难。
当下他们听从陈闲安排,向南连走数日,路上故布疑阵,假意留下许多线索破绽,虽遭遇两回截杀,但都有惊无险。最后陈闲让崔重拿出那柄玉剑,找了间当铺堂而皇之地当掉,四人便寻隐蔽处易容换装,掉头北行。
(十四)
崔重乔作富商,燕横与陈闲则是保镖装束,而薛方晴却女扮男装,作为富商的随从。一路小心谨慎,曲折向北,出奇平顺。
再度经过蕲州时,四人不禁怅恍。薛方晴久居此地,更有隔世之感。
继续北去,又过七八天,没遇到一次追兵,三人都觉陈闲这招瞒天过海很是高明,大大松了口气。
辗转行至襄阳,薛方晴连日风尘,执意要找间客栈好好洗漱一番,四人便进了城。
刚路过第一间客栈,未及踏入,便听到里面传来招呼声:“快快请进,等候四位多时了。”
四人惊疑中进了客栈,赫然见到“仁刀”张济满面堆笑地起身相迎。
“几位英雄别来无恙?”张济长衫儒冠,颇具雅相,笑呵呵地对四人拱手,“张某已备好酒菜,快请到我房中一叙。”
四人相顾一眼,陈闲点了点头,暗道可惜:那蛊毒在人身体中只能蛰伏七天,七天不经引动蛊虫便会死去,否则倒可以一举制住张济。他心知张济既能看破他们的易容改装,又在客栈提前相候,显是胸有成竹,那么或战或逃都不如静观其变,且看张济意欲何为。
张济在前引路,四人来到房间,见里面站着两个二三十岁的佩刀男子。
“张某的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双鹰刀客’孙展、屠翼。”张济热络地引见,“——你们两个,还不来见过四位英雄?”
陈闲淡淡道:“英雄二字,我们不敢当。”
张济竖起大拇指,正色道:“几位智杀巨恶周玉安,英雄二字当之无愧!”
燕横冷笑:“但你对天下武林,可不是这般说辞。”
“是吗?”张济眉头蹙起,“那或许是张某一时记错了,也不打紧,尚可改口嘛。”说着又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