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星星之子的“窦干爹”(4)

时间:2015-11-06 14:02:35 

窦一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们说:“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可能不会干这一行。但孤独症这个圈子,你进来就走不了了,就跟吸鸦片一样,不是说上瘾,而是你离不开这帮孩子。”他的眼光一闪,出神地望向窗外,喃喃地说:“你知道孤儿院那些孩子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吗?瘦得一塌糊涂,一直要把饭吃到嗓子眼顶到吐了才停下,因为他们之前从来没有饱的感觉。但在我们这儿半年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生龙活虎。”学校办不下去了,合伙人散伙了,孩子们也被重新送回孤儿院,窦一欣一直担心孩子们会变成什么样,挫败感和愧疚感折磨着眼前这个男人。

骑着滑板车去冒险

2012年,窦一欣想到了离开。“得去挣点钱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家里只靠太太一人供养,作为男人,窦一欣觉得亏欠。“算是一个告别吧!”也为了最后再帮孤独症孩子们做点事,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酝酿——骑滑板车从中国最北端的漠河北极村跋涉至海南三亚,一路上为100个孤独症儿童募集一年的康复费。

窦一欣原本打算独自完成这趟“孤独的行走”,没想到竟然有家长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孩子加入,而这个不可思议的人就是阿萌妈妈。窦一欣和阿萌一家相识于他2011年组织的孤独症合唱团,阿萌是合唱团里的成员。2012年夏天,“金田”学校倒闭后,窦一欣向家长们透露了行走的想法,阿萌妈妈当即说带上阿萌一起走呗,窦一欣随口应允,却没有当真。“孤独症的孩子是不可控的,要是路上出点安全问题,不就完蛋了?”原本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阿萌一家却来真的。把重重顾虑反复掂量后,窦一欣决定先让阿萌跟着走一个星期试试看。这年8月,49岁的窦一欣带着20岁的阿萌,从北京飞往漠河北极村,开始了这场神奇的冒险之旅。

阿萌给窦一欣的第一记小闷棍在机场安检时就迎头砸上了。阿萌开始非常配合,等人过了安检口,安检员却把阿萌叫住,开包拿出修理滑板车用的六角扳手,问阿萌这是什么。阿萌有点慌,声调一下子提高了至少40分贝:“什么这是什么,怎么了?你干吗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安检员也惊讶地看着阿萌。窦一欣赶紧跑过去,一面解释这是修车用的小扳手,一面动作极为迅速地帮阿萌把包胡乱装好,拉着他就往候机室里走。还好阿萌没有继续“发飙”,但这个小插曲却让窦一欣的心提了起来:阿萌以后要是总这样,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大场面等着自己呢。

从漠河出发后,阿萌一直走在窦一欣前面。遇到路人询问,阿萌就给人家介绍这次行走活动。几次后,窦一欣就发现路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阿萌,就赶上去抢过阿萌的话,给人家解释。可过了一段时间后,再遇到路人询问,阿萌就不说了,只等着窦一欣过来。窦一欣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毁掉了阿萌锻炼沟通的极好机会。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阿萌的自信找回来。接下来的路途里,他开始留心,并想办法让阿萌与路人交流,慢慢地,阿萌的沟通意识和语言组织能力有了明显的改善。

而阿萌真正的改变在后半程。从北京继续出发时,加入了摄影师和另一名年轻队员,行走的队伍扩充成四个人。“我们称兄道弟,笑称是师徒四人,把阿萌称为师傅。我们甚至不再把他当作孤独症患者,而是平等地要求我们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不去惯他宠他。”时间一长,这种平等对待的功效就显露出来了。有一天,窦一欣和同伴们在海边聊天聊起孤独症,阿萌突然抬头问他,谁是孤独症?“我们仨一下子愣住了,阿萌竟然把自己是孤独症都忘了。”

一路上,窦一欣和阿萌的关系越来越近,阿萌对窦一欣的称呼也从“窦总”、“窦老师”变成了“窦干爹”。“大家都说孤独症的孩子没有情感交流,但实际上他们有,只是没有语言上的表达。”走到后来,阿萌经常主动来拉“窦干爹”的手,那种很亲的感觉。“有一次我们在路边小店买水,老板跟我们寒暄,指着阿萌说:‘这是你儿子啊?’我还没反应过来,阿萌就在我旁边说‘是’。”窦一欣当时都傻了,虽然阿萌也像别的孩子一样叫自己“窦干爹”,但这个称谓对于阿萌来说并不牵扯到感情,而此刻这一声却是一种情感上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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